“哎哎哎,让一下让一下!”一个浑身脏兮兮的乞丐手里举着一只叫花鸡在人群中横冲直撞。
众人皆嫌弃地躲开,生怕她碰到自己,脏了衣裳。
“这谁呀。”一个富家小姐嫌弃地掩了掩鼻子,像是那个乞丐呼吸过的空气都会脏到自己。
一人笑道:“她你都不认识?她可是阿楚。”
“阿楚?”
“京城乞丐头鬼降的徒弟啊,这你都不知道?”
“嗐,怎么又是她啊……怎么哪都有她?”
“一个丫头,天天出来招摇撞骗的……”
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可是周元楚并不在乎。
她更在意地是,如何好好享用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到的叫花鸡。
周元楚一跑一跳,全然不顾前面的路,于是,她便很不幸地撞到人了。
是杏花乡刚选上的花魁,叫羽裳的,刚从临安王府被人送出来。
周元楚抬头看了看羽裳,穿着青色罗裙,即便是戴着面纱,她也可以猜到,这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女人。
她对上了羽裳的眼睛,不由得心里一颤,这双眼睛分明……好像……
不,不会的。
她亲眼见到了宁安的尸体,虽然被烧焦了,可是宁安的玉佩跟发饰都在,她不会搞错的。况且宁安那样死板不知变通,又心高气傲,怎会甘愿沦为风尘女子?
羽裳对她微微一笑,正要走,却被她一把拉住衣袖。
“姑娘,你有事吗?”羽裳的声音很温柔,跟宁安一样温柔。周元楚忍住想哭的冲动,强颜欢笑道,“没,就是缺钱了,想问问姑娘,钱可有富余?”
羽裳笑了,拿出一袋银子送给周云楚,“姑娘可真有趣,敢问姑娘芳名?”
“阿楚。”
“阿楚……”羽裳喃喃道,随即笑了,“我知道你。”
周元楚疑惑地看着她,“啊?我这么出名吗?连杏花乡的花魁都认识我……”
羽裳掩嘴轻笑:“这京城有名的乞丐,谁不知道啊?来杏花乡的客人啊,总是说,昨日被阿楚偷了什么,今日又被偷了什么……”
周云楚撇了撇嘴,闷声道:“我的志向可不是当一个乞丐这么简单。”
羽裳轻笑,“那羽裳就提前恭祝阿楚早日实现自己的志向啦。”
“羽裳姐,你干嘛呢!快点啊,回去晚了妈妈该骂我们了!”同行的翡翠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不耐烦的催促道,“陈公子还等着我回去唱小曲儿呢。”
羽裳点了点头,转身对周云楚道:“阿楚姑娘,有缘再会。”
眼见羽裳就要踏上马车,周云楚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眼神落在手腕上,她的皮肤宛若凝脂,没有一点疤痕,宁安手腕上是有疤的,周云楚失落地松开手,道:“抱歉啊,羽裳姑娘,冒犯了。”
“没事。”羽裳不动声色地抽回手,上了马车。
“羽裳,你怎么跟个乞丐聊了那么久啊,还把临安王打赏的银子都给了她。”翡翠不满地嘟囔着,要知道,临安王府的人,出手可是相当阔绰的。那钱袋子里,可都是金子呢!
翡翠是杏花乡出了名的财迷,凡是请翡翠唱歌的人,都得花好些钱才能见到她。
羽裳笑了笑,从衣袖里拿出一个木质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雕刻精美的牡丹花发簪。
“杏花乡有吃有喝,那些银子在我手上也是没有用处,倒不如这跟簪子实在。”
“好吧好吧,”翡翠叹了口气,“就你无欲无求,既然你对钱财不感兴趣,那当初为什么要跟我争花魁的位置?”
羽裳耸了耸肩,“当然是因为我喜欢男人啊,当上了花魁,自然就有更多的人来找我啦。这点道理你还不明白嘛?”
翡翠:“……”她无话可说,这理由真的是让人无法反驳。
羽裳看了一眼翡翠手里捧着的那包糖炒栗子,顺手拿了过来,掀开车帘,把糖炒栗子递给周元楚。“阿楚姑娘,这栗子……送你。”
周元楚愣了愣,接过栗子,讷讷道:“多谢。”她自小就喜欢吃栗子,宁安总是偷偷带她出宫买栗子吃……
“羽裳!”翡翠跺了跺脚,她怎么可以把临安小侯爷送她的糖炒栗子送给那个小乞丐!
羽裳见翡翠气急败坏的样子不禁笑了出来,打趣道:“平常那些个王公贵族送你多少金贵的物件你都不稀罕,怎么今儿个临安小侯爷的一包糖炒栗子你倒是心疼了起来。哎呀,这临安小侯爷可真是有福气……”
被羽裳这么一说,翡翠的脸瞬间红了起来,“你……你瞎说什么呢!”小侯爷跟她可是天壤之别……她又……怎敢奢求?
周元楚回了城外的破庙里,她的师傅,也就是乞丐头鬼降“隐居”在那里。
鬼降只有二十五岁,却当了乞丐头,明明长得很好看,却偏要把自己整天弄得脏兮兮的。周元楚也不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周元楚把叫花鸡随手放到鬼降面前,便到草席子上窝着去了。
鬼降撕了条鸡腿塞进嘴里,喝了口酒,看向周云楚,“楚丫头,快过来吃啊,怎么不吃了?我看你从回来就闷闷不乐的,咋啦这是?”
“师傅……”
“嗯?”
“我今天……看见了一个很像……阿锦的人。”
鬼降愣了愣,“阿锦……”
“嗯……”
鬼降放下鸡腿,坐到周云楚旁边,叹了口气。“楚丫头,师傅知道,阿锦的死对你来说是个过不去的坎,可是……我们也不能只留在过去,你说是不是,嗯?”
眼泪忍不住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来,“师傅,我只有阿锦一个亲人了,可是,连她也走了……我好想她……”
鬼降摸了摸她的头:“没事,你还有我,师傅会一直陪着你的。”
“阿锦真的回不来了吗……”周元楚喃喃道。
鬼降叹了口气,自从锦丫头被人害死,到现在整整一年的时间了,楚丫头还是没有走出来。他也不能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这可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