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寂初见金栖时,她坐在水里,一袭绿裳,满眼懒散。
在岸上看了许久,李寂仍不能将她身下的物什辨认出来,便忍不住了唤她一声“姑娘”。
金栖抬眸时,恰有轻风过际,几缕青丝荡在空中。她将发收在耳后,唇角带笑:“怎么?”
“姑娘你……”他轻皱着眉,似在思索怎样问才算妥当,“飘在水上做什么?”
裙裾在水中荡开,金栖坐在马上,轻笑起来:“阿梁,都说你该减肥了,人家都认不出你是匹马了。”
这马倒是有灵性。闻言,从水中悠悠伸出头来,嘴中衔着丝帕。
它将马嘴歪向金栖,目光几分哀怨。
金栖仍是没心没肺地笑着,接过丝帕,拧了拧同李寂解释道:“丝帕落水里了,骑马来捡。”
骑马入湖捡丝帕,这事李寂还是第一次听说。
骑着马缓缓上了岸,金栖往四周一探,她忽地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似讥似讽又带着必胜的自信。
那一眼李寂看得不甚清晰,然再要细看时,金栖却已驾马离去,仅留了个背影给他。
第二次见到金栖,仍是在静月湖上,竹清亭内。
她躺在马上,一派悠闲,身旁多了只扑水的公鸡。
虽说是第二次见面,但李寂已从他人口中了解了许多关于金栖的事迹。
金栖原是灵丘国国师,性子生的懒散。
几乎全城的人都知道金栖喜欢顾丘之,她常常骑在马上,慢悠悠地跟在他身后。
那日她入湖捡的丝帕,也不是她自己的。顾丘之以丝帕为名,将她引入湖内,然后携着自己心爱的姑娘跑了。
将头微微一侧,金栖便对上了他的视线。她眉眼微弯,轻笑着问他:“公子,别来无恙?”
闻言,李寂一怔,将神识收了回来,却是满满的不开心:“国师不务正业,整日跟在一个男子身后,实在不妥!”
“嗯?”她眯着眼,面上笑意更深,“那顾丘之本是只鸡精,幻化为人祸害女子。我为民收妖,又有何来不妥之说?”
李寂望了眼在水中扑腾的公鸡,轻皱的眉一如他心中难解的心结:“那国师为何不早早将它制服,偏要在他身后跟上六日?”
不知何时,金栖站了起来,足尖轻点跃上了竹清亭的木栏。
及腰的长发在空中飞扬,裙裾荡开,那飘然模样竟好似仙子一般。
“我就是喜欢在妖怪得意之时,送上当头一棒。”她笑得轻浅,弯下腰去轻捧起他的脸,眉眼间竟带了一丝疲惫,“阿寂,我在此等了你百年,你又何需吃他人的醋?”
李寂一怔,一种异样的感觉忽地浮上心头。
好似百年之前,他便在这亭内望见过一个女子,坐在水上,一袭绿裳,满眼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