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
刚刚从外面翻墙回来的乔君泽暗道不妙,这次怕是又要被师父骂了。
莫辰从偏房里慢慢走出来,狠狠的瞪了乔君泽一眼,问道:“我让你好好读那本《中土大陆简史》,你刚才偷偷跑哪去了?”
对于自己这唯一的一个徒弟,莫辰实在是感到头大。
他敢保证乔君泽是他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就算是跟那些郡学,甚至国学里的学生比起来,乔君泽的天赋也是一流的,只要他能稍加用心学习,在学问这条路上肯定能大有成就,更别说一个小小的科举了。可是,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居然不肯认真读书,而是如同顽猴一般,只顾着跟邻家的几个榆木疙瘩鬼混,满门心思想着要学武,着实是把他气的不轻。
“跟小北一起去武馆了。”知道自己也瞒不过莫辰,乔君泽便老老实实的交代了。“但是师父,那本《中土大陆简史》,我已经全读完了。不信你现在就考我,我保证能全答上来。”
偷偷的跑去武馆学武这种事,乔君泽干了不止一回两回了,他知道自己只要把师父布置的功课做完,师父就不会骂他骂的太狠,这样过不了几天自己就可以再犯。
然而这一次却出乎乔君泽的预料,莫辰既没有教训他,也没有要考他学问的意思。“君泽,你跟我来。”说完这句话,莫辰转身向着书房走去,没有多少一句话。这让乔君泽有点摸不到头脑,只好乖乖的跟在师父身后,心里盘算着到底怎么样才能让师父打消责罚自己的念头。
······
莫辰的书房。
莫辰瞟了一旁站着的乔君泽一眼,说道,“我今天不骂你,坐下吧。”
乔君泽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半个屁股着座,腰挺得特别直。
“君泽,我现在问你一个问题,你一定要认真的回答我,明白吗?”
“师父您问,我保证认真回答。”乔君泽回答道。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执着于武道,为什么这么想学剑术呢?”莫辰问道,“三年前你提出来要学武,我以为你只是少年心性,突然心血来潮想修行武道,想着过些日子你就会放弃;没想到三年过去了,你依旧对武道念念不忘,总归应该有个原因吧。我想知道为什么?”
短暂的沉默过后,乔君泽说道:“师父,我拜入您门下是我六岁那年吧。”
莫辰点了点头,乔君泽六岁拜入他门下,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我爹娘就是在我六岁的时候死的。虽然当时我还小,但我还清楚的记得,爹娘那天带着姐姐出门去了风云山采药,想要挣一笔钱送大哥去镇上铁匠那里当个学徒。姐姐带着月牙草编的花环,笑嘻嘻的跟我说他们下午就会回来了,还会给我带回来好吃的,让我老老实实在家呆着,不要调皮捣蛋。”
“我等到了很晚很晚,月亮都过了树梢了,他们还是没回来。第二天大哥回来了,他告诉我,爹娘还有姐姐再也回不来了。”乔君泽平静的说着,从他的声音里听不到感情的波动,仿佛在叙述一件与自己不相干的事。
“大哥为了照顾我,放弃了当学徒工的机会。当时正好边境军正在招新兵,招上的人能拿到一笔很丰厚的军饷,其实大家都知道这是卖命的钱,但大哥还是去了。临走之前,他把家里的那块地也卖了,加上军饷凑够了拜师的钱,把我送到了您这里,希望我以后跟着您好好读书,以后可以过上好日子。”
“本来我是想认认真真的跟着您读书的,以后要是中了科举就入朝为官,或者干脆就在镇子里当个教书先生,也算是不枉我大哥一番苦心。”
“可是后来您告诉了我一件事,让我改变了想法。”
“我十三岁的时候,您开始给我讲当今大陆格局,提到了这么一个人。”乔君泽顿了顿,继续说道:“他的本名叫段淼,从小便修行武道,由于天赋极其出众,不到三十岁便达到了半圣的境界,四十二岁的时候,以剑证道,成为了一代剑圣。据说他的剑意一出,可使天地变色,在圣境中也是极为强大的存在,人们都觉得他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剑道天才,甚至称他为剑道天下第一。四十五岁那年,段淼看上了汶江的一段支流,想在那里开宗立派,便一剑斩断了炆江,同时改名为断水流,传宗授业,可谓是一代传奇人物。”
“听您讲完断水流的故事,我当时突然生出来一个念头:那条被他劈断的炆江后来怎么了?随后我去镇上的学堂问了问那位耳朵很大的先生。”
“大耳朵先生跟我说,当时剑圣断水流一剑劈断了炆江,导致炆江改道,造成了很严重的后果——汶水郡发了很长时间的洪水,整个汶水郡一片狼藉。后来汶王周康就这件事亲自找上了断流宗,要断水流给一个说法,最后也只是赔了一大笔钱而已。”乔君泽说道,“毕竟段淼是一代剑圣,就算是郡王也得谨慎对待啊。”
“断流的炆江水一路从汶水郡流到了临近的长风郡,如果不是有旁边这座风云山挡住了洪水,长风郡恐怕也得跟着受洪灾。”
“我问大耳朵先生记不记得洪水到长风郡的具体时间,他说他记得,因为当时风云山因为北面的洪水,发了很大的山洪,官府有专门的记录,所以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是永泰六年的六月十一号。”
乔君泽看着莫辰,轻轻地说道:“师父,我爹娘还有姐姐就是永泰六年六月十一号因为山洪而死的。”
“只因为看上了一个所谓的宝地,他便一剑斩断了汶江,随后的洪水害的多少人家破人亡。这样的人居然被众人敬仰,尊称为剑圣。”
“他不配!”乔君泽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打败他,等到那一天我要告诉他,他的剑道,完全就是狗屁!”
莫辰看着自己的爱徒,陷入了沉默之中。当初在因缘巧合之下,本来不打算收徒弟的他接受了乔家老大的请求,收下了乔君泽作为徒弟,并承诺会让乔君泽过上好日子,而乔君泽要学的武道艰险无比,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这时候他理应阻止乔君泽才是。
但是阻止他真的有用吗?自己教了十年的徒弟,乔君泽是什么样的性格,莫辰再清楚不过了。就算自己再怎么阻止,最终乔君泽还是会踏上这条路,那还不如祝他一臂之力,为他的武道之路保驾护航。既然乔君泽做出了自己的选择,自己也应该尊重他的选择,去帮助他成长,这才是师父应该做的。
待到乔君泽的情绪稍微平复之后,莫辰开口说道:“你要知道修行武道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你是奔着打败断水流去的,更是难上加难。武道艰险,越是往前,危险就越多。你真的想好了吗?”
“师父,我已经想好了。”乔君泽坚定的说道,“我想要成为天下第一的剑士,这不只是因为想要打败断水流,也是我自己遵从内心做出的选择,是我三年前确立的梦想。”
“那就好。”莫辰说道,“作为我莫辰的徒弟,既然要学武道,也应该学真正的武道,而不是武馆里教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拳脚功夫。”
乔君泽听到师父的这一番话,心里突然生出一个大胆的念头,“难道说...”
“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心,又何必舍近求远呢?想学的话,为师教你便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