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栀在办公室的沙发上睡着了,没有人知道,安静极了,她蜷缩在沙发的一角,显得十分无助,窗户大开着,风吹入室内,打在她的身上,进入她的心间,冷寂是她如今最真实的感觉。
第二日上午,他回来了,陈凯媛也回来了,老爷子很高兴,和他们想的一样,老爷子并未责怪她没有修管理学,只是为外孙女的归来而喜悦,连陈凯桀他也赞不绝口,称他做事利索,去了两天,就把他姐姐给接回来了。
陈老爷子还特意为陈凯媛办了个晚宴,算是为她接风洗尘,也为她引荐合作伙伴,方便将来可以帮助他。
他外公特意邀请了苏夫人,这不明摆着想要陆栀去的,苏晴茹知晓女儿向来不愿应付,所以便去问她的意见。
“栀子,妈进来了。”苏夫人蹑手蹑脚的进了她的办公室,瞅见女儿的样子,就把自己穿的风衣盖在了她身上。
她兴许是被冻醒了,牙齿还打着颤。
“妈,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昨天,我给文叔打电话,问他你到家了没有,他说你在公司里,我就知道了。”苏晴茹摸摸她的头发,又握着她冰凉的手,可眼里和心中还是舍不得责备她照顾不好自己。
“妈,我就是昨天忘记关窗户了,没事的。”她看到了苏夫人眼中所表现出来的矛盾,就回复道,还拢了拢身上披着的衣服,又靠在了苏晴茹的肩上。
苏夫人抱着她,道:“唉,有时候你妈我啊,就希望你一辈子也照顾不好自己,这样就能依靠我一辈子,永远也不分开,但总归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必须要学会照顾自己。”
离开,苏晴茹想离开她,是抛弃吗,她也真的是怕了,一个自己都瞧不起的人,呵,原来就是如此……
像她这样的人,温暖的话语在她看来,总有那一处不令人舒心的漏洞,而她会把这个小事无限的放大,然后以此来折磨自己,获得片刻安宁。
“知道了。”她的眼底变得深沉。
苏晴茹也许永远都不会知道,自己的一句话,唤起了藏在她心里的多少波澜。
“对了,今天陈老爷子举办了个晚宴,晟陌在邀请之列,我想让你过去……”
“妈,我可以去参加,但,我不想和陈凯桀订婚。”陆栀脸上沮丧的表情,充分体现了她的极不情愿。
“好,暂时都依着你吧,当初那就是个提议,你不愿意就作罢了。”苏晴茹心里清楚,女儿肯去就不错了,何必再讨价还价呢。
在苏夫人走后,她自己去了洗手间,用清水洗净了脸上那讨厌的伪装,她最讨厌化妆了,天然的不好吗,为什么要把自己装成一副完美的高贵样子,是啊,为什么,她为什么要撒谎,她为什么要变成自己不喜欢的模样,她为什么要做陆栀,栀子花是纯洁的,可她早就不单纯了,或许从她假装失忆的那一刻,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人生的路都是自己选的,有起有落,每个人都不会一直得到幸运女神的眷顾,单单凭着所为的心计,也只能赢一时,自己的心虚与愧疚皆有可能会让自己跌入谷底。
她用纸巾擦干,看着自己本来的面貌,这才是她,这才是韩浅。
她原是化的浓妆,昨天又忘记卸了,即使是上乘的化妆品,但终究也是伤皮肤的,若是伤了她这质朴明媚的面容可怎生是好,这可是她妈妈给她最好的礼物了。
突然,手机屏亮了,江霖庭来电。
“表哥,怎么了?”
江霖庭是苏晴茹的外甥,曾经因为他父亲寒酸,苏晴茹的父亲就把他拒之门外,不同意他父亲与他母亲结婚,后来他们私奔了,还生下了江霖庭,苏夫人的姐姐身子一直不好,也就故去了,没过多久,他父亲也随他母亲而去了,只留下这么一个儿子,他自幼由爷爷抚养长大,他一直非常优秀,到后来,自己还打拼出来一番事业,成立了跨国时装的品牌,成立了时霖集团,用此连接国内外的时装交易和文化交流。
苏晴茹对他一向感到亏欠,所以对他的事业也大力支持,自陆栀回国后,他与陆栀便多次交流,因此,他和自己这个所谓的表妹关系也挺不错的。
“晚上我去接你,一起去参加晚宴,做我的女伴,也防止旁人搭讪,怎么样?”
“既然表哥想的如此周到,那我恭敬不如从命。”她冷淡的说到,反正她也不想去,又何必在意和谁一起去呢。
别人不知道江霖庭与陆栀的关系,在他们眼中,这两个人一起去参加宴会,也势必会引起议论。
晚宴的地点在他家的老宅,是一座复古风的别墅,陈老爷子一直住在那儿,那里虽然不在城市的繁华地段,但将近一半的有钱人都在那边买了房子,算是乐得自在,陆昌也买了,说是等老了,与苏夫人一起过去安度晚年。
老宅的大厅中摆满了鲜花,那花是陈凯媛最喜欢的玫瑰,后花园中也移植了大片玫瑰,拼凑起来正好是“welcome home”,说是陈老爷子举办的,实际上,也都是他准备的,他也习惯了,不过,可见他也是用了心的,整个晚宴华丽有不失温馨,陈凯媛对弟弟很是满意。
陆栀穿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露肩的设计衬出了美丽的锁骨,收紧的腰身显出了她的身段,未有过多的装饰品,简约大方,她还是化的淡妆,不过,偏偏是她这种气质,能够吸引眼球。
她挽着江霖庭进了厅门,跨过了门槛,她带上了一副假面,淡淡微笑着,看上去十分高贵,周围的人都被这一对儿给吸引了,当然也包括陈凯桀,他们的生活就是这样的虚伪,明明他们都是最讨厌应付的人,却又不得不去做,她心中不知骂了自己几百遍甚至几千遍。
他看见她与江霖庭一同进来,心隐隐有些不舒服,可面上总归要过去的,再者,她与他有什么关系,他又凭什么管她和谁在一起。
江霖庭给她还有自己各拿了一杯酒,向主家走去。
“陈外公,好久不见您了,不过,我倒是觉得您越发精神了,可见是凯媛姐回来了,您开心了。”陆栀先开口问候了。
“这丫头就是嘴甜啊。”陈老爷子被她一夸,也便笑了。
“陈前辈,霖庭在这向您问好,敬您与陈小姐一杯。”
他将杯中的酒喝光了,酒杯底都能映见他的样子。
陈老爷子与身旁的陈凯媛也都喝了一杯,她悄悄的把酒杯给放下了。
“凯媛,我来为你介绍,这是江霖庭江总,是时霖的总裁,白手起家,可谓是年轻有为,而且做的是时装品牌。”
陈凯媛向江霖庭伸出了手,他也绅士的与其握手。
“江总,你好,我是陈凯媛,久仰大名,我学的是服装设计,以后,望您多多关照。”
“一定。”
陈凯媛在国外听说过时霖品牌,之前也想过要去拜访一下江总,却没想到竟在这儿见到了,倒是天公作美。
“媛媛,这位是晟陌的总经理,陆家的千金,陆栀,这丫头可讨人喜欢。”
她向陈凯媛点头问好,陈凯媛也点头示意。
“陈外公,我哪里比得上凯媛姐大方知礼,不过是您抬举了。”她一直带着假面,一直忍着,陈凯桀在那旁瞧着她,倒是没挪开过眼,他想看看她哪里讨人喜欢。
“陆栀啊,你不用谦虚,你与凯媛各有千秋,不过,今天你得敬陈外公一杯。”
敬酒,可,她酒精过敏啊。
陈凯桀在远处看着,也皱了皱眉,他也想看看她怎么收场,更想看看她会不会连当年的酒精过敏都是装的。
当初,她去找陈凯桀签合同的时候,因为小心谨慎,怕会喝酒,身上就备了些抗过敏的药,可今天她急急忙忙的出门,竟忘记了带药,但,人家既然开口了,便不能不喝,罢了,敬吧,一会儿在去洗手间吐出来就是了。
可,吐出来,哪是那么容易的事,进了身体里的东西都那么难以取出,更何况是进了心里的东西呢。
她又拿起了那杯酒,道:“陈外公,陆栀敬您。”
老爷子还和她碰了一下酒杯,两人就都把酒喝了个见底。
一杯酒对于普通人来说,也许能解忧,但对过敏的人来说,就像是沾了情字,似毒药般可怕,永远不会知道下一秒,会不会因此而丧命。
而后,她向陈老爷说了一声,便去了洗手间。
“咳咳咳……”她拼了命的咳嗽,想把酒给咳出来,但哪有那么简单,如人所料,她吐出来。
陈凯桀进来了,原是想质问她当年“装过敏”的事,可看见她的样子,也没了火气,一直瞅着她。
“狼狈的模样,好看吗?”
她眼中满是怒气,她为什么要在这惺惺作态,她那么惜命的人,却为了利益,一次又一次的碰了那可能让自己失去性命的东西,值吗?
或许,她就不该做陆栀……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就是蠢,一个蠢女人狼狈的样子,你说好看吗?”
她扬手上去,想甩他一巴掌,但没了力气,只得收了回来,她开始头晕,她用力地摇头,可惜没有任何作用,昏了过去,他接住了她。
就这样,陈凯桀抱着她从后门出去,进了客房,老宅中备了一间药室,里面有许多药物,这其中也包括抗过敏的。
然后,他给私人医生打了个电话,问酒精过敏导致的昏迷要吃什么药品,他得知了名字后,就在其中寻找,给陆栀喂了药,见她还不醒,就问医生,医生又说药物不可能很快起作用,需要时间,他就把电话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