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实验小学的校门口，见到我的牛娃笑得嘴巴都咧到耳朵上面去了，我也想笑，但是怕笑了，接下来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成老师，你怎么了？”
我摸摸他的寸头，来到城里后，他又长高了些，一身干净洁白的校服，全然没了那份乡土味。
“牛娃，去跟老师请假，多请几天。”
“为什么啊？”
“你姐，她——出事了。”
牛娃像是没理解我的话，傻乎乎地问道：“我姐出事？成老师你开什么玩笑啊，她不是和姐夫去拍婚纱照了吗？”
我哑然，那句你姐姐已经死了的话要怎么说出口，怎么告诉他这个噩耗，他还不满十岁，父母不在了，唯一的姐姐也离开了，他已经是孤儿的事实要如何去承受。
聪慧灵透的牛娃终于发现了我的不妥，他的眼睛里一片惊惶，似乎已经猜到什么，他的泪哗啦地滚落，咬着牙关问我：“成老师，你快说，快说，我姐怎么了？呜——”
我想要仰脸逼退眼泪，终是无奈地抱住他瘦小的肩膀，痛哭失声，为什么会这样，我不喜欢牛妞没错，可是却从没想过她会死，我是眼睁睁地看着她死的呀，可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无能为力的呀！
医院的哭声响成一片，出事的人不止牛妞一个，他们才要迈进新婚的殿堂，却在霎那间挥别了短暂的人生，连一句遗言都没有机会说。
黎安的伤很重，被送到医院后一直在危重病房里昏迷着，他昏迷前仍是放心不下牛娃，我只好答应帮他照顾牛娃，他疑惑着我及时的出现，但没来得及问，就昏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能做什么，不知道要怎么去应对这些事，好在圆圆叫来钟琪，帮着一起照顾牛娃，处理牛妞的丧事，我整个人恍惚一片，如同被邪魔入侵了般，没有了正常的思维能力，为何我会觉得是自己害死了牛妞，害死了他们，为何我总要面对死亡，最该死的人难道不是我吗？
“星星，你太累了，还是先回去休息吧！”钟琪紧皱着眉，担忧地看着我。
圆圆也拍拍我的脸，难得地软语道：“别撑着了，回去好好睡一觉，这儿有我们呢！”
如同失了魂般走在街头，阳光有些刺眼，晒着我快要发霉的心，生生地绞痛着，若我的存在是一个错误，若我天生就是给别人带来不幸的人，是不是应该让老天取走我的生命。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头的距离和我只差一公分，司机探头出来骂道：“想死啊你，******一大早这么晦气。”
我的心脏有瞬间的骤停，竟然还会怕，死亡原来是那么的可怕，旋即我狠狠地回头瞪那个没口德的司机，怒火很突然地冒了出来。
“去你爷爷的，你怎么开车的你，你瞎了吧，没看到这是人行道啊，眼睛长哪里去了，一大早就想撞死人，你诈尸啊，瞪什么瞪，还瞪，没看过女人啊，你老娘不是女人啊，你爷爷的再瞪——”
哐哐，砰砰——持续地响着，上班的高峰期，路人们纷纷投来注目礼，路旁的女人正疯了一般地撕扯车里的司机，那辆可怜的小车也遭遇了极其惨烈的袭击。
被带到派出所，我才发现很久没有来做客了，见到老熟人们，我自是热情地打招呼，那个一脸乌青的司机同志正用怨妇的表情看着我，被我一个狠毒的眼神瞪去，立即偃旗息鼓地垂下脑袋。
蒋所长还是老样子，头顶的地中海已经有了逐步扩大的趋势，大概是另有了新的儿媳人选，对我的态度也恶劣了很多，开始对我进行长达数小时的批评教育。
“成星星同志，你看看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可以动手动脚呢，不光把人家打成重伤，还破坏人家的车子，这可不止是人身伤害罪了，还违反交通法规，蓄意破坏他人财产——”以下省略千字。
最后我被告知罚款两千块，然后赔偿那倒霉司机的精神和肉体的损失，共计两万块。
哎，一失足成千古恨啊，小不忍则乱大谋，嗯，最后是钟琪打肿脸充胖子帮我赔了所有的钱。
“圆圆，你以前欠我的，这下全还掉了，哈哈。”
圆圆看着我的脸良久，然后下了总结：“成星星，你可算活过来了。”
切，难道我之前一直是死的么？笑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