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村的情况比想象中的更糟糕。
几乎所有的村民都出现了发热状况,严重者还伴随有呕吐咳血,陈立他们逃出村子的几日时间,已经有一名严重患者死亡。
李大夫派人在所有村民的屋子里都点了艾草,衙门里来的人各个‘全副武装’,裹得严严实实,这才敢靠近那些村民。并且无论有没有和村民直接接触,从村子里出来的时候,他们都要脱下自己的衣服拿去烫洗,再用草药擦身。
顾致远也不例外,在村子里忙了一天,下午回观音庙的时候就换上了一件粗麻布衣,和李大夫探讨着病情,落在了人群的后面。
还没走到观音庙,就听见一声娇娇的女声喝道:“你们大人呢?他怎么没回来呀!”
“……”
大伙儿愣了一下,看着县令夫人大老远的就吼出了这句话,然后朝这边跑来,不由都往旁边侧了侧,让出了一条道儿来。
李大夫忍笑,也往旁边挪了挪,让楚云深更加显眼。省得县令夫人没瞧见,还找他们要人。
商锦儿一眼过去没看见楚云深那身衣服,就冲动的吼了出来,哪儿晓得刚跑几步路就看见人群后面,一身布衣的楚云深,正无奈的看着她。
商锦儿的脸噌一下就红了,再瞄瞄旁边,那些衙门里的人都忍着笑,她羞得立马捂脸转身,急急的撂下一句:“回……回来了就好!”
看着县令夫人那落荒而逃的小模样,人群中有人笑了出来,打趣道:“幸好我们没把大人弄丢,不然夫人肯定饶不了我们!”
顾致远听到这句话也觉得有些好笑,尴尬道:“我人没丢,脸倒是丢了。”
他一向不苟言笑,如今也会说些玩笑话,让人群中多出了笑声。本来因为陈家村病情愁眉苦脸的众人,气氛一下子轻松了不少。
回到庙里,忙了整天的人聚在了一起休息,没和留在庙里的人混在一起。而庙里等得心急的人连忙一窝蜂围上了顾致远,等待县令大人安排事务。
简单了交代了几句,就由李大夫带着已经休息充足的一批人去山里找药材,剩下的几人在庙里搭起的简易棚子里熬药。根据病情不同,李大夫开的药也分好多种,剂量不一样没办法一锅熬,所以只有熬好一种就立马送去村子里。
李大夫的意思就是,陈家村的病情仍需要观察,还不能断言是瘟疫。
事情还有转机,让顾致远松了一口气,安排完那些杂事过后,这才一手揉着眉心走进了观音庙。
庙里的一角横七竖八的躺着累了一天的人,而另一角挂着一大块本来用来装物资的厚布,顾致远看过去的时候,梅儿正好从厚布后走出来。看见顾致远,她连忙迎了上去,欣喜道:“大人可算回来了!”
“嗯,别吵醒睡觉的人。”顾致远低声应道。
梅儿这才意识到刚才自己一激动,嗓门有点大了,连忙闭了闭嘴,再想说点什么的时候,顾致远已经绕过她,往厚布后面走去。
他一进去,本来那皱成一团的眉头就舒展了一些,眸中还隐隐添了笑意。
只见放在木板上的棉被凸出了一大团,商锦儿居然把自己蒙在了被子里,连头发丝都没露出来,就像她刚醒过来躲着他的时候。
他也不去拽被子,只是坐在床板上开始脱鞋,一边淡淡道:“我想睡会儿。”
那团被子立马往旁边挪了挪。
躺下之后,他又道:“冷。”
那团被子动了动,商锦儿从被子里钻了出来,侧着身子躺在木板最边缘,留给顾致远的只有个背影。
“又闹什么呢?”他问着,将薄被盖在她的身上,另一半只有盖住他自己半个身子。
累了一天一夜,他在外面的时候还很有精神,可一躺下就感觉浑身的累意,眼皮也开始撑不住了。
就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就听见商锦儿细软的嗓音,问:“我刚才是不是给你丢脸了?”
原来是因为这事。
“没有。”他立马回答道,可困意渐生,眼皮已经睁不开了。
旁边的人动了动,他感觉到商锦儿帮他盖好了被子,盖完被子之后,她居然搭一只小手在他的腰间,整个人都贴在了他的旁边。
“你……怎么了?”顾致远的困意瞬间清醒了过来,低眸看着那投怀送抱的人儿,微微诧异。
她大病初愈醒来不认识他,所以这些天两人同房的时候,她都会防备着他,就算睡在一起,中间也会隔出一人的缝隙。他明白她还不习惯,也不勉强什么,但今天这是怎么了?
在商锦儿的记忆里,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大胆的事,所以此刻羞得整张脸都埋在他的臂旁,只露出了粉粉的耳朵和脸廓在外。
“我觉得……我好像有些喜欢你。”
顾致远喉头有点发紧,那只被她靠着的手臂一动不敢动,半响,才低低应道:“嗯。”
“嘿嘿。”听到肯定的回答,商锦儿这才开心的扬起脑袋,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正好撞进了顾致远那深邃的眼中,她继续道:“梅儿说我喜欢了你整整三年,我还不信,现在觉得好像是那么回事儿……”
因为担心惊扰外面睡觉的人,所以商锦儿的声音说得很轻,而这些声音钻进了顾致远的耳朵里,却让他心神一震。
这样软软的情话,真是让人忍受不了。
顾致远一个翻身就将身旁的人紧紧抱在怀里,被她抱着的那只手上移,枕在了她的脑后。他也怕惊扰到外面的人,于是凑在了她的耳边,轻轻问道:“是什么让你改变心意了?嗯?”
他可还记得,这只小猫刚醒过来的时候是怎么样张狂,举着爪子胡乱挠人的。现在这么温顺的模样,就像是在用尾巴在他心头痒痒扫过。
商锦儿的耳朵又红了些,顾致远让她说原因,她自己也不清楚那是怎么一回事。只是一想到他,心里就会有一种快要溢出来的感情,一见到他,那种感情就会变成了满心的欢喜。
想了好一会儿,她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种事说出口,而顾致远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将她抱得更紧。她只好喏喏道:“昨晚你扶着我赶路,让我有些感动。”
就因为这个?
顾致远一愣,反应过来之后就有些哭笑不得了。
他刚才听到她说喜欢的话,还觉得欣喜。听完这原因,他就隐隐明白,她话里的喜欢其实就是感动,和他想的那种喜欢不太一样。
松了松手上的力道,他无奈道:“那我以后多让你感动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