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岳山大岳太和宫
二重天主殿妙应殿,大殿中央供奉三清坐像。供台下面朝大门摆了两张空椅。
再往下看,两排面对面的椅子在空旷的大厅左右摆着,椅子上大部分都是空的,只有最前面的数把椅子上坐着人,有人穿着传统的蓝襟道袍,背纹北斗七星,肩画太极,也有人穿着黑襟制服,背纹鹤冲天,肩抗金线麒麟。
等了片刻,见无人再进殿,一个看上去相当年轻的男人率先说道:“咳咳,各位!师叔师祖们在三重天潜心修道,无暇处理俗事,怀柔掌教北上勤王未归,这次外门例会,还是陈师兄坐首席吧。”他面如冠玉,穿青蓝色宽袖大袍,肩画阴阳图,腰挂一把长剑,这是剑宗的主事人,名叫文生。
陈怀若本就坐在离首席最近的位置,他没推辞,站起身来拱拱手,直接走上前,坐在了首席,有些无奈的说:“尽管还是只有几人来参会,但能来的基本都去我宫里探望过我,所以事情也都知道。长辈,道友们不愿被俗事缠身,还是把决定权交给我等,这也不是第一次了。”
说完,他朝斜后方阴暗处的桌子看了一眼,陈衔禅正趴在桌上奋笔疾书。
会不会说的有些快了…不知道衔禅记的过来吗。
陈怀若清清嗓子,放慢了些语速:“前些天在安澜殿门前的事,是天平军所为,目前还不清楚是怎么渗透进护山大阵的,不过绝无可能影响前线。他们目的是夺取在山上发现的‘天命归一者’,但并没有如愿,天命归一者殒命在严书尧手里了。”
剑宗文生啧啧两声道:“或许是有内奸?”
另一个穿着道袍的人接话道:“内奸是一定是有,山上这么多弟子,总有信服天平军那一套的人。不过云霄峰前线大阵,十三连城如铁桶一般,这种渗透进来的小股队伍掀不起风浪,天平军大队无法上山便足够了,是吧怀若?”这人长得跟陈怀若很像,也是四十岁左右的中年人样貌,只是看样子比陈怀若壮实得多,哪怕穿着道袍,依然能看出一些他的肌肉线条来,这是陈怀若的哥哥陈怀言,掌管拳宗的种种事务。
“呵,你们两兄弟说的轻巧。”一个老者睁开眼睛说道。“这天平军都能带人上山,截杀天命归一者了,还掀不起风浪?我徒儿严书尧臂膀上的伤在你们看来就跟没有一样,真是荒唐。”
这是内门长老徐大红,陈怀柔知道不能随便得罪,说道:“徐长老说的是,我们定会尽量查缺补漏。”
陈怀若却知道,徐大红根本不关心外面的防务,只是亲传弟子被人砍了胳膊,有些愤愤而已。
“若是担心天命归一者的事,那天命归一者,是死在朝廷的人手里的,跟我太合宫没有半点关系。”这几乎是明示了。
徐大红瞬间被激怒,最骄傲的亲传弟子放弃内门弟子的身份,成为江湖人口中的朝廷走狗,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中的伤疤。
“什么叫朝廷的人手里?我再说一次,严儿就算放弃内门的身份,也依然是太和宫的弟子!是我徐大红的亲传弟子!更是我太和宫这一辈最强的弟子!”
陈怀若微微一笑:“那是自然,此事毋庸置疑。只是还请徐长老多想想太和宫的利益,不要为了一两个人,弄的剑拔弩张。”
剑宗的宗主文生有些尴尬,他试着岔开话题:“额,严儿的伤怎么样了?若是不成,我去二重天求些丹药回来。”
徐大红阴沉着脸道:“谢过剑宗主,严儿青玉合气,功力深厚,自然是无大碍。”
文生有些开心:“那便好了嘛,消消气,严儿遇袭,还是陈师兄首先率领两位弟子赶到,救下...协助严儿击退天平军人,也是陈道长将他送到云霄峰军医营里的。都是修道之人,无非是角度不一而已,互相体谅下吧。”
徐大红冷哼一声,闭上眼不再说话。
文生又说道:“陈师弟,那天命归一者的事,是怎么回事?”
“上月严书尧从京城带了一队人回山,说是领了皇帝的命要接人,却不知究竟要接什么人。我还在猜是不是皇帝暗示他赋闲回家。结果前几天,二重天上白日星现龙蛇聚首,这才知道是有天命归一者要出山了,我赶紧叫人全山搜查,终于找到了那个天命归一者,严书尧怕夜长梦多,来要走了人,当夜就要出发去京城,结果后来的事情你们也知道了,天命归一者在争抢中活活被撕成两半。”
文生皱皱眉头:“天军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这也太及时了。此时还有谁知道?难不成有高级奸细?”
陈怀若摇了摇头道:“并不奇怪,严书尧是月前来山上,当时天平军是知道的。”他一边说一边做出手势:“天平军并不知道他们究竟来做什么,但出现异象的那天,他们能立刻猜到这支队伍的意图。于是趁着我们找人的时机,提前把小队人马放进这太岳群山里,只要随便一个低级弟子关注到这批人的动向,就能知道天命归一者究竟在何处。不过显然事态紧急,他们也只是由王连山带着十几个人和一颗西洋火霹雳来袭而已,据严书尧说,鸦王虚张声势,驱使一群乌鸦来袭,让他误以为群鸦皆是天平军人,逼迫他结成三气天罡阵以求自保,却被火霹雳一网打尽。”
徐大红闭着眼睛说道:“要不是那王连山实在狡诈,他带的那些人,还不够严儿一人劈的。”
文生道:“陈师兄分析起来头头是道,一人通敌,全山受累!却不知这天命归一者身死,严儿该如何交差?”
陈怀若道:“文生,严儿确实在你那里修习‘飞星篇’但你却别忘了,他如何向皇帝交差,可与我太和宫没有半毛钱关系。”
“说是这么说,人死在我太和宫地界,那能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吗?”文生摆摆手。“莫要自欺欺人了,陈师弟。”
陈怀若笑了笑:“皇帝遮遮掩掩,不肯告诉我等实情,我等自然难帮忙做事,事情办砸了,不是理所当然吗?山高皇帝远,我太和宫兢兢业业卡死向樊阳西进立洛,成阳的路,难道皇帝还能叫我等去北京请罪不成?何况如今北平也被天军掣肘,天命归一者这种大事,都只能派出几十人的队伍来处理,皇上还是先想想如何自保吧。”
徐大红一拍椅子把手,睁开眼瞪着陈怀若,大声问道:“如今天平军起,神州倒悬,你说这种话是想做什么?你可别忘了,这大岳太和宫,是皇上亲自赦封建造的,你姐姐陈怀柔掌教还在京城!”
“想...让严儿借故留在您膝下养伤,徐长老看,可行否?”陈怀若不再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