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伟一竟然又欺骗我,和莉莉一起,偷跑出来。我在商场四楼看到他们站在空地上,我感到不寒而栗……没有了丈夫,我不能再失去儿子,谁也不能抢走他!”
于是,我就看到了刚才的一幕,可是倒在血泊里的为什么是王波自己呢?
我爬上窗外的浮台,那滩凝固的血迹清晰可见,就在王波头部的位置,而花盆在她脚边,也就是她当时站立的位置。我看到莉莉安的时候,她坐在王波头部的附近,而骊伟一则站在她脚边不远处。
很明显,王波是为了救骊伟一才被花盆砸中的,我猜想,在花盆落下去之前,这里本来站着的人是莉莉安。
像那个星期一下午,头戴白色渔夫帽身穿绿色上衣的王波在逆光中走来时被我看到的那样,我似乎也亲眼见到她同样穿戴站在教堂二楼,在白炽灯的光晕里,幻化成了刘牧师眼中的圣母玛利亚⑥,手里捏着的或许就是从刘牧师日记本上撕去的那两页纸。
“I am your prisoner of love ,prisoner of love……”我的手机铃声在风中飘荡。
“古力,你怎么还没来啊!”莉莉安的声音。
“王波怎么样了?”
“王老师还昏迷着……医生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醒。”抽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
“不要哭,我马上就来。”
“古力……都是因为我,王老师才……受伤的……”
“什么?”我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推开我,所以自己被落下来的花盆砸到了。”
“她推开的不是骊伟一吗,我记得当时你坐在她头部旁边。”
“我本来站在她的脚边……但去查看王老师……受伤的情况,我挪了位置……血流了出来,我摸她的脉搏……已经……没心跳了……”
“是谁叫……你上浮台的?”我震惊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伟一说他种了一些……花,今天搬到……浮台上晒太阳,我们就一起去……看花。他种的是矢车菊,英子阿姨的儿子送过我的那种花,我因此……有点反感,但是他对我讲起栽种经历……他说,矢车菊出身在欧洲,须栽在阳光充足、排水良好的地方,但又怕热,喜欢凉快通风,他每天将花盆搬进搬出……今天,总算看到土里冒出一点芽,他说等花朵长出来,就剪下来扎成一束送给我……聊着聊着,我就感觉到被人推了一把……接着就听到花盆掉在地上的声音。”
“那时候,骊伟一站在哪里?”
“他正打算把花盆搬下去,他说,矢车菊莉莉晒太阳的时间够了……他给花取了我的名字。”莉莉安有点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好,我待会去医院找你。”
我挂掉电话,呆呆地站在浮台上。天色很灰暗,风裹挟着浮台上剩下的梅菜干,发出沙沙的声音,又一阵狂风吹来,带走了浮台上能带走的一切。
风里渗着些许凉意,秋天似乎真的要来了。我跨步走向窗口,跳回房间的那一刻,我回过身深深地看了一眼,摆在泥土和陶土碎片旁边,那只碗口大冒着星点绿意的花盆。
⑥在大部分画像里,圣母玛利亚头罩白色围巾身披绿色外衣。青光眼发作时会出现虹视现象,即患者看到白炽灯周围出现彩色晕轮或像雨后彩虹。所以,刘牧师才会把王波错看成玛利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