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祠堂摆了新的案桌,少夫人日日早上晚上过来,一呆就是一个多时辰,里朝知道她在强撑,但是也没有阻止她,她把自己所有的害怕和愧疚都寄放在这里,每日来过了,心里便安定一些。
家里最近是没有人提起沈将军了,少夫人是无颜提起,她一想到给将军添的祸事,就心慌不已。沈母也不提及,估计还是被儿子的那封信给伤到了,掏心掏肺地为了孩子,最后换来的是自作主张、添乱这些词,怎么不叫人伤心,她现在总是怀疑也许是真的自己做错了,才害了两个正值青春的姑娘,与她同守在这孤寂的将军府中。
这两位是总是想起,但是强迫自己不去提及。将军府还有一位主子,里朝,她是压根儿就没想起。
她其实一直都觉得沈将军完全可以把自己照顾好,坚守在外,面对匈奴这是很危险,这她们远在京城也帮不上忙。
私生活,找个伴儿这种事情,对于有权有势有钱的沈将军来说,根本就不叫事儿,有什么好操心的。
所以三个人都不提,整个将军府都默契地忽视了沈将军。直到沈将军又送一封家书回来,上次言辞激烈,是他用词不当,向母亲道歉,沈母的脸色才和缓了一些。
最是风和日丽的天气,随着少夫人身子的渐好,沈母脸色的转和,府里的氛围越来越好,里朝想着可以把上次被耽搁的兔子养起来了,以后这府里就她们三个人同住,都是好相处的人,等到兔子会跑了,把它们就养在小河边的草地上,然后她们三人可以坐在河边闭目养神、垂钓、看书,美好的生活又要来了。
又一次出门给里朝买兔子的老管家,再次带回来了一位将士,是回京汇报的,顺便关心一下因为傲娇,上次没有回信的沈母。
“将军记挂夫人,特命小人来关心夫人是否身体安好。”
“府中一切都好,你让他安心在外就好。”
“将军说他现在想起给母亲写的信,就懊悔不已,望夫人别跟他计较。”
“我告诉他说我不计较了。”
小将士抬头,看沈母神情不似以往听到儿子消息的关切,接着说道:“将军前几日骑马把手给扭了,虽然已经没有什么事了,但是说夫人要是得空的话,给他准备些上好的膏药,他常备着!”
沈将军受伤了?
一个国家的镇国大将军受伤这种影响军心的事情能瞒就瞒着吧,更何况还是骑马的时候手给扭了,这种小事!
里朝不明所以地看着这位将士,军营会缺药?
“受伤了?他怎么受伤的?”少夫人急切地问道。
“马上总是容易碰撞,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了。”
沈母沉思片刻,“关县现在危险吗,城门可还关着。”
“关县只在冬日关了半个月,其他时候,关县城内还是安全的。”
“小伤小擦是不要紧,可是要是到了战场,跟人打起来,这些小擦小伤,不就麻烦了吗?”沈母轻声嘀咕。
沈母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然后抬头看着里朝。
阿弥陀佛,观音菩萨,我怎么有种不太妙的预感呢!母亲,你儿子可才说了你别自作主张,他如今也只是说他那时言辞激烈不对,可没有说他想表达的意思不对啊!
“你先退下吧,要回西关的时候,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准备些东西给将军带过去。”沈夫人摆手让小将士退下。
厅里只剩沈母、少夫人和里朝三人了。
“里朝,晖谕虽然嫌我多事,可是你看他在外是不是确实让人担忧。”
“是的,母亲,我常常给将军祈福来着。”里朝点头回答。
“里朝,你可愿意去他身边。”沈母再问。
“母亲,将军不是在信里说了不要我们去嘛!我也担心他,但是我怕去了引得他不高兴。”
少夫人热切地看着里朝,“是我惹了事,让他生气,所以将军才跟母亲说了那样的话。那就是将军在气头上的,在我没有生事之前,将军没有说过母亲多事,所以里朝,也许将军并不是排斥母亲送人过去,只是排斥我。”
那要是都排斥呢?
“里朝,母亲只是有了这个想法,晖谕在外我确实不放心,但是你若在外生活不好,母亲心里也不安,你回去考虑一下跟我说吧,遵循你自己的心意就好。”
里朝回了院子,躺在床上苦想,她不是因为西关的环境不如京城奢华舒服,反正只是由这偌大的院子,换个院子呆着,也不会差多少。
只是那里人生地不熟,沈将军要是并不愿意见到她,那她还得回来,何必呢!
安侯突然派人给里朝送了些新得的名画,知道女儿最爱这山水图,特地给女儿送过来。
开什么玩笑,装什么呢?什么时候喜欢山水图了?
里朝莫名其妙地接过,打开箱子,还真是一卷一卷的画轴。里朝坐在地上打开,谁谁谁的画,不认识;又是谁谁谁的画,这画的是哪儿啊,不感兴趣;再打开,风景一般啊,有什么好画的?
一连翻了十几卷,也没搞明白什么意思,不会送错人了吧!
打开最后一层画轴,随着画展开,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可惜只见关中美景,难见风沙峻岭。
里朝冷冷地看着字条,还想见风沙,想见你自己去啊,反正也没什么事做。
最后两卷卷轴,夹着白银两万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