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半月过去,这半月,里朝每日的工作都是一模一样,先等母亲起床,等一家子请了安,然后回书房练半天书,只变了一点,就是早餐多加了两块糕。
里朝也算是跟安夫人熟络了一点,除了请教问题外,敢跟母亲搭几句看起来没什么规矩的话了。
“母亲,要是我身边有这么多人,我不适应怎么办?”
安夫人斜睨一眼里朝,手帕轻轻搭在嘴角,轻轻一笑,“你以为我让你看这么多人侍候我,是想让你看怎么被人侍候?”
里朝尴尬摸摸鼻子,“不是吗,母亲?”
“你想得倒是挺美,我是让你学着怎么去侍候别人,要是以后婆婆要贴身侍候,你得知道怎么做。”
“哦。”原来是这样,白操心了。
“还有这侍女家仆的规矩,什么时候,动作都不能乱,若是家仆都管不好,这个家族还谈什么威严呢?”
父亲大约十天会过来安夫人这里一晚,里朝可以晚起一会儿,但是还是要陪父亲母亲用早膳的。
母亲每顿饭都会备两副碗筷,另一副真的是为父亲准备的,虽父亲不是日日来,她却是日日备着的。
“西郊有片茶树,后日第一次采新茶,庄主请我去一同品茶,夫人是喜茶的,一同去吧!”
“多谢侯爷!”
父亲吃完早餐,又施施然走了,他没有什么要办的公,家里内外也都是母亲在管着,父亲一般出去,与母亲说的内容大都是品酒吃茶、赏花赏树赏山赏水。
父亲走了之后,母亲定定地瞧个杯子中的茶叶瞧了一会儿,才开口,“后日,你带上你的侍女,随我一起去吧。”
去西郊要花上一个多时辰,里朝和母亲安夫人坐在马车里,马车虽厚实,走上山路晃晃悠悠地也让人有些受不了。
“母亲闻闻这草药香吧,是我们给跑了马以后不舒服的人备着的,提神的,对心口阻塞很有效。”
“好。”安夫人靠坐在马车的软垫上,脸色略有些发白,嬷嬷坐了这么久,也有些不舒服,小小把自己的香包给了张嬷嬷。
到了半山,尘土少了,里朝开了窗,外头一片翠绿,绿色环绕的大山是最美的,“母亲看看外面的景色多好,我看到有茶树了,母亲不如下来走一走,也舒服一些。”
“好,那就停在这里走一走。”
安夫人让里朝和小小带上覆纱先下了车,她在车上将头发重新梳了,脸颊上补了点腮粉,才下了车。
里朝扶着安夫人下车,在车旁站定了一会儿,清风拂面,脸色精神已经瞧不出一丝倦色。
“母亲,往前看那坡上种满了茶树,还真是个大茶园。”
“京郊种茶少,天气不如江南,没有江南茶种类多,但这一片的茶树是真的长得不错,你尝尝与你昨日试的茶有什么不同。”
“我尝着没有什么不同,但是我都背下来了,什么是龙井,什么是银针,什么是碧螺。”里朝笑嘻嘻地回答。
“有人对茶敏感,有人不敏感。你不会也要会辨,会品,日后若要有人情来往,这些就是细节之处。”
“里朝知道了,今日一定细细尝一尝。”
走了不远就到了一处幽深的小院子,精巧的竹屋后头有成片的毛竹,门口的时候的小仆看到来人,行了礼,推开齐腰的木门。
里面快步走出一位面容白净,瞧着平和雅致,穿淡蓝色棉麻大褂的男子,伸出白净保养细润的手,拱手作礼,“孟某见过侯爷夫人,见过安二小姐。本来烘好的茶是准备给两位贵人送到府上的,但小人想着既是夫人喜茶,那么请夫人来庄里走一走,也是别有风味,不知是否让夫人受累了。”
“孟庄主客气了,该是我们要多谢庄主盛邀。”
“夫人快进来,正好是上月刚摘的嫩牙尖,炒了烘干了,已经放了十多天,去了火味,此时尝着味道正好,给夫人已经备好了茶具。”
进了屋子,父亲已经坐在了上首,母亲和里朝对父亲行了礼,分别坐下。
庄主给每个人的桌上都备了一个小炉子,上面烧着水,茶杯、茶盘、水方、茶筒里插着各种茶夹、茶匙。里朝面含微笑,内心深吸一口气,优雅落座,真是精致而繁琐。
等水开了,庄主亲沏了几杯,呈给安侯、安夫人和里朝,安侯亲手接过,安夫人的由张嬷嬷接过,小小看到,双手接过了孟庄主递来的茶。
里朝把茶端起,茶叶已经洗了一次,完全舒展开了,在水中浮沉,茶水浸出黄绿色,淡淡清香溢出,抿一口,先是微苦,然后转涩,再是回香。
安夫人懂茶,懂各个地方的茶,从茶产地到揉捻到每种茶放三个月,放六个月还是放一年都是什么味道都如数家珍。孟庄主也是好茶之人,还好没有里朝需要开口的地方,只要保持姿势,等他们聊完了一个时辰。
“安侯与我虽一见如故,这庄园却还是第一次来,这山里可不只有茶园一处景色,还有很多妙趣,不如我请几位深知山中美景的人,陪侯爷赏一赏。”
“既来了,那我不就是准备好好观摩一下孟庄主挂在嘴边的这处处山景吗,要是喜欢,我怕是以后会忍不住不请自来!”
“侯爷喜欢就常来,”孟庄主笑着向门外喊道,“都进来吧!”
门向两边敞开,迎着阳光,出现了四个人影,光影闪过,才看清了是四位窈窕身影,款款走来。
里朝捏紧了茶杯,冷冷地看向神色满意的孟庄主。
“侯爷,这四位是一直生活在这庄园内的,山中美景无处不知,而且诗书风画都极衬美景,相得益彰。”
厅内有一刻的沉寂,只等安侯爷看着眼前的四人,虽身穿淡色素雅的宽松衣服,也能看出凹凸有致的身姿,四人皆高挑,皮肤白皙,姿势有礼,微微区膝,纤弱细长的手指轻轻搭在右侧,自成一处让人叹服的美色。
“这四人中,谁诗茶最出挑?”许久,安侯爷出声。
“嫣儿的诗茶是最出挑的,嫣儿,你给侯爷行礼。”
嫣儿丰韵标致,娉婷走出,动作挑不出一丝问题,即使被提到,再行礼,眼神也是微微看向地面,只羞涩淡笑,不觉扭捏造作,“见过侯爷。”
只几个字,也是清脆悦耳,柔柔地好像留有余音,勾人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