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了大半天的冷风加上情绪激动,里朝回去的路上还是不受控制的倒在马车上睡着了,在偏僻的分不清方向的山间石路,在零星昏暗的星空下,就这么放心地躺在马车中越睡越沉。
昏睡中,好像有一双冰冷粗糙的手摸了自己的额头,好像有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在耳边,说了一句,“我们会回去的。”里朝慌乱跳动的心安静了下来,终于是安心地睡下了。
陈伯愁啊,活蹦乱跳的安夫人出去吹了半天冷风,回来就发起高烧,一烧就是好几天,整个人都烧得无精打采的了。军医每日来回,眼瞧着烧是退下来了,人却在短短几天瘦了一圈,也不似往日爱笑爱吃了,院子也很少出来,大多时候,就是安静地坐在屋子里看些封面看起来就很老旧的书。
小小和和风也没有问里朝那天是怎么了,为什么那么迫切地追去西关城的小道,小姐一直以来,都不是很在意这个将军侧夫人的位置,甚至很多情况下,都忘记了自己已经成亲了。也许没有感情,没有相知,凭着婚书媒介,小姐的心已经不受控制地被影响了。
那天晚上,早就等在院子外的她们,看到马车驶到院子前,一停车将军就让陈伯去请军医过来,然后就是陈伯火急火燎的背影。
小姐已经昏睡,一路被抱着回屋子也没有醒过来,自然也不知道将军弯下腰把她轻轻放在床上的时候,盯着她的脸色瞧了很久,又用手去摸她额头的动作,很细心关切。
也不知道将军随后在屋子里走了走,翻到了小姐时常翻阅的那些书籍,里面很多都是沈老夫人从库房中找了送给小姐的,将军把其中的一本棋书前后翻了翻,翻完后居然笑了,笑得很无奈。
如果说以上的关心都是基于夫妻情分,那么将军放下书,又回到床前什么都没干,就那么看了小姐一会儿才走了,这种行为,是互不相干?一看就是情愫暗生,有所图谋啊!
小小激动地在里朝刚醒的时候,就按耐不住描述给她听,哪只小姐只是怔了一下,然后似乎想起什么,自嘲地笑了笑,眼中极为平静,没有一丝羞意。
修养在府的这几天,沈晖谕一直没有回府,苏格送过一次信,是李大人送过来的,信没有讲什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表达了对她买了那么个豪宅,却还是不见人影,表达了不满。李大人是看来最近是心情不错,信中一句有用的都没写,也没有关心货物的销路,也没有关心药材的生长情况。
一直呆到除夕前夜,里朝才换了林涣的身份,去酒坊和药田看了看,与每日消息上描述的情况一样,一切进展得不算突进,满足预估的要求了。给尽责尽力的工人们发了赏钱,分了糯米酒和命人从城西圈舍买来的熏肉,算是新年新开始!
靠双手去努力生活的人希望他们能感受到生活的仁慈,因为他们的满足朴实纯粹。
里朝听工人们兴致勃勃地把药田的亩数,和酒缸的数目数了小半个下午,又灌了两壶酒,慢慢悠悠地走到李孟立的府上。
挺长时间没有登门拜访了,一看到里朝反光的银色面具,守门的侍卫立马行礼,热情地侧身让出一条完整的道。
里朝高冷地点个头,那侍卫就好像得了多大的荣幸,更热情地目送她,也是堂堂一城之主的守卫,威严呢?
也没个人通传,走进大厅就闻到了一股檀香味儿,这都下午了,还这么浓郁的檀香味儿,也不知道李大人在干什么?
李孟立不在厅里,那就是在书房了,毕竟这房子也不大,待敲了门,听到里面果然是他的声音。
人的适应力真的是极强,里朝记得刚开始李孟立看见她带着面具,坐旁边饭都吃不安稳,现在一抬头,看到这副面孔,居然眼睛一下亮了,满脸惊喜?
“林涣,你可算出现了?你去哪儿了,你可算来了!”李孟立激动地走出书桌,手里还拿着沾着墨的毛笔。
“有事?”
“事倒确实是没什么事?这不是好久没见着你,看见你我安心一些嘛!”
“真没什么事?你在忙公事?”
“年底了,我这僻静地方,没什么好忙的,这不就练练字!”
“我今日去瞧了瞧,药田和酒坊都看管得不错,你不用操心那边!”
“我知道你这里一切都顺利得很,我就祈祷将军那边也一定要一切顺利,那这个年就真的是皆大欢喜了,老天保佑!”
“他不是在军营吗?”
“你没在这关县呆过,所以不知道。匈奴到了冬日就越发猖獗,将军这几年入了冬,几乎日日都亲自去西关城守着!匈奴人才不至翻过关山,一旦他们翻过关山,烧杀抢掠,他们什么没干过!”
“他日日都要去西关城?”
“自去年起,将军就勒令匈奴人退出关山二十里外,本是已经退出去了,入了冬又开始跃跃欲试,将军是准备有所行动了!”
里朝不知道所谓的行动是什么意思,不知道要做什么,不知道有多危险!李大人也不知道,也许只有几个人知道,或许他们几个人默默地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影响了很多人,而很多人永远都不知道有这么几个人。
鼻尖传来缕缕檀香,里朝知道,沈晖谕面对的是滚烫热血和冰冷铠甲的摩擦磕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