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烟花易冷
“回去？”萧白冷着脸望着我，“回到他身边？休想！”
我同样冰冷的逼视回去，“你不要忘了，我现在是雪夫人，是他的妃子，而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带走我？”
“你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萧白痛苦的看着我，“你曾经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萧白一步步的逼近我，眼神微眯着，“你说你爱我，雪儿，你说你爱我，你要嫁给我，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撇过头，躲避他的目光，“是，我忘了，所以你什么也不要再说了！”
下巴猛然被大力捏住，萧白抬起我的脸，强迫我面对他，“你怎么能这么狠心……这么残忍……”
我向后退了一步，试图躲避他咄咄逼人的气势，可萧白却紧紧捏着我的脸，带着怒气，疯狂的吻住我的嘴唇，一丝血腥味冲入口腔，萧白的吻带着侵略性，如狂风一样将我席卷，他霸道的不放过我口腔的任何一个地方，贪婪的吸吮，如痴如狂，我如一片落叶，在秋风中无助的飘荡，窒息的感觉蔓延上咽喉，我软到在他身上，他终于大发慈悲的放过我。我大口喘着气，萧白气息紊乱，凝望我的眼眸涤荡着炙热的深情。我推开他，坐倒在甲板上，心中怦怦直跳。
大船突然颠簸的一阵轻晃，“王爷不好了！”一个士兵急急的跑过来，眼中透着惊慌，“船底漏了，船要沉了！”
萧白愣了一秒，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前，抓住他的领子，“你说什么？怎么回事？”小士兵被萧白凌厉的气势，吓的更加惊慌失措，结结巴巴的说，“船底漏……漏水了，船要沉了！”
“丰西岚这个杂种！”萧白一拳砸在甲板上，低声咒骂着。一个似乎是将军的将士进来，望了我一眼，朝萧白抱拳施礼，“王爷，大船要沉了，快带着姑娘离开吧！”萧白望了他一眼，沉声道，“铁风，小船能载几个人！”铁风略一沉吟，答道，“最多十个！”
萧白面色凝重，眉头纠结的皱着，似乎下了什么痛苦的决断，冷着声道，“挑选七个身手敏捷，武功不错的人。快去！”
铁风利落的应声而去。萧白揽过微微发抖的我，来到停靠小船的船弦边，抱着我沿着绳索滑了下去。不一会儿，加上铁风，又陆续下来八个士兵。小船在寒风中左右轻晃，似乎不堪重负。我裹着斗篷缩在萧白怀里，萧白冷冷的丢了一句，“回丰国！”就抱着我不再言语。几个将士轮流划船，一点一点的向回去的路划去。
我看着大船一点点的向下沉没，心里一片悲凉，那些船上的将士哀嚎声凄厉刺耳，惊慌失措的望着小船走远，有人不顾一切的跳下冰冷的江水，向小船游来，铁风在他们快接近的时候，颤抖着手，拿起铁剑，狠狠的扎了下去，血色晕染开来，后面的不管不顾，求生的本能催促着他们奋勇向前，拼命抓住那唯一活命的稻草，但终究是无望，血腥气弥漫开来，越来越浓。然而，更多的人，只是站在甲板上，默默的注视着小船上的主人，眼中决绝而坚定，那是属于铁血军人的尊严，他们挺着笔直的背脊，向着自己的祖国，深深凝望，悲壮而苍凉。大船渐渐沉入水中，没有一丝痕迹，只有江面上那一片怎么也无法稀散开的浓浓赤红。
我转过头，闭上眼不忍再看，否极泰来，心中那点窃喜也荡然无存。这些无辜的生命就这样消逝了，永远葬身水底，再也见不到家乡的亲人。萧白紧紧握住我的手，攒的很紧，他始终闭着眼，可他的手竟然有丝抖。船上的将士都沉默着，无声为自己的兄弟哀叹。
很显然，丰西岚和萧白起了内讧，这小小的一条船，根本到不了魏国，最明智的做法就是回丰国。此时，我真应该感谢下丰西岚的愚蠢了。过河拆桥这招，他用的太烂了。
小船晃悠悠的慢慢往丰国驶去，我体力不支，已经倒在萧白怀里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晨曦朦朦中，巨大的红日跳出了雾气缭绕的江面，一点一点慢慢的升起，霎时霞光万丈，我轻眯起眼睛，望着赤红的巨轮发呆。萧白将我僵硬的身子抱在怀里，一行人上了岸。很快找到一个客栈安顿下来。
半夜，我毫无预兆的发起了高烧，浑身燥热，连呼出的气息都是滚烫的。萧白焦急的守在我床边，拿手帕敷在额头，为我降温。大夫只说我本就体弱，路途劳累，又感染风寒才发起高烧，开了药方就离开了。萧白松了口气，命人熬药给我服了，紧张的不时摸着我的额头，试着温度。我不耐烦的躲开他的手，“药哪有那么快见效的！”萧白笑笑不以为然，“你的身体弱，别又加重了！”
我不适应他这种对待爱人式的体贴。对他，是不同于丰西玥的全然陌生的感觉。丰西玥是我爱的人，而他，连朋友都算不上。
看到我眼中的躲闪，萧白苦笑一声，“你放心，我会等你想起我的。即使你想不起来，我还是会让你再次爱上我。”我不知道他这种自信来自哪里，是那种上位者与生俱来的优越感，还是他那张让女人都为之疯狂的脸。没错，萧白摘了面具，他的容貌毫不逊色于丰西玥，然而他有着迥然不同于丰西玥的气质，丰西玥清冷，淡漠，而他，霸气冷酷，那种属于曾经的萧白的儒雅飘逸，早就烟消云散，他的真面目竟然是透着如此凌厉气势的一个人。
药效起了作用，我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那奇怪的梦似乎又出现了，小女孩拿着纸鸢，看着黑色的纸鸢越飞越高，嬉笑的不停回头张望着，盼着那个人影出现看她一眼，那个人终于出现了，可她却因为激动，脚下一个不稳，摔的四仰八叉，毫无形象，周围传来一阵嗤笑。小女孩揉着被摔破皮的膝盖，那里已经渗出血丝，可她顾不上疼痛，望着那人渐渐走远的背影，大喊着，“炎哥哥，等等我，等等我。”那人脚步加快了脚步，似乎不想与她有丝毫瓜葛般。小女孩一瘸一拐的往前走着，手里的线早已断了，纸鸢掉在了地上，翅膀毫无生气的垂在地上。
一双细长白皙的手，轻轻的捡起纸鸢，小心的拍拍它的翅膀，似乎它是有生命的飞鸟，只是断了脚，暂时停歇了脚步。少年走到小女孩的面前，将纸鸢放在她的手上，关切的看着她，“雪儿，你的腿流血了！”小女孩仿佛没有听见般，只是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发呆。少年好看的眉头皱了起来，蹲下身子，在伤口上轻轻吹气，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手帕，轻轻绑在小女孩的膝盖上，“还疼吗？”他轻轻的问着，带着浓浓的怜惜。小女孩摇摇头，终于看向少年，“玥，你怎么来了？”少年摸着她的头，轻轻的说，“我看见纸鸢，知道你在这儿，就过来了。”小女孩黯然的低下头，伤心的低喃着，“他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我？”少年手慢慢握成拳，身体片刻的僵硬，可是依然柔声说，“我陪你玩好不好？”小女孩突然任性的摇摇头，丢掉纸鸢，眼眶湿润着跑开了。身后只剩少年寂寥的身影，他轻轻捡起地上的纸鸢，抱在怀里，默默的转身离开。
一觉睡到第二天下午，终于退了烧，可是身体依然虚脱的没有力气。可是我心里担心丰西玥，再也躺不住。这里的客栈位于丰国京城二里外的一个就桃园的小镇。雪终于没有再加厚的趋势，太阳重新将光和热铺撒向大地，雪渐渐开始融化，路上湿漉漉的，却更加冷冽刺骨。
萧白不在，他的兵马都葬身江底，他一定在忙着联系魏国在丰国的探子，想方设法回魏国。只是，我不能让她如愿。我向客栈的伙计打听京城的消息，他们都摇头，只是说了句，“要变天了！”就不敢再说。桃园镇虽然依旧维持着有条不紊的生活作息，然而，空气中紧张的气氛弥散不去，人心不安。天一黑，各家各户就早早的闭了门，店铺也关门上锁，闭门谢客。
我只打听到，丰西岚打着勤王的名义调集兵马，然而，迟迟不见他出兵救援国君，百姓也颇有微词，开始议论纷纷。谣言一起，丰西岚所幸不再伪装，重兵包围皇宫，逼迫个大臣上书，推举他称帝，改朝换制。太后甚至下了懿旨，以国不可一日无君，而丰西玥又无皇子为由，封丰西岚为太子，监国理事。
旨意下达的同时，曹光以丰西岚私自带兵意图谋朝篡位为由，起兵讨伐。两派人马兵临城下，兵戎相见，战火一触即发。京城的禁军只有三千，由李冉带领，和曹光统一阵营，共同和丰西岚人马对峙。丰西岚从成都带来的人马只有五千，加上魏国留下来的二千士兵，以及丰西岚的死士亲信，总共一万人马，气势汹汹，加上几个曹光手下的将领，很久前就被丰西岚联合苏丞相买通，很快倒戈，曹光一派的人马一下势弱许多。
我坐在客栈的房间，对着满桌的饭菜发呆，心里焦急万分，更加没有胃口。萧白走了进来，看见我微微一笑，柔声说着，“怎么吃这么少？不合胃口吗？”
我摇摇头，手握着筷子轻轻戳着碗里的饭粒。萧白拿起桌上的茶壶，倒了一杯菊花茶，静静的喝着。他的面色有些疲惫，不过眉头舒展着，似乎一切都安排妥当了。我禁不住问他，“你们魏国的二千人马，你打算怎么办？”
萧白拿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勾起嘴角，笑的邪魅，“怎么？你希望我要回来，帮助丰西玥吗？”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讽刺一笑，“丰西岚背叛了你们之间的约定，难道你还要助纣为虐吗？”
“助纣为虐？”萧白仿佛听见什么可笑的事情般笑的很大声，“在你心里丰西玥做的事就永远是正确的吗？而丰西岚就代表恶吗？你什么时候变的这么单纯了？”
我看着他，认真的道，“对百姓来说，谁当皇帝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吃饱穿暖，有自己的窝，哪怕是草棚，有一亩三分地足以。可是，若无谓的挑起战乱，吃苦受罪的只是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百姓。”
萧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你什么时候关心起这些百姓了？曾经的你可不是这样？”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没有错。”我装作没听到，继续说道，“可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作为一个帝王，他首先应该以民为天，百姓生活富足，国家才能繁荣稳定。而在我看来，丰西玥他是个明君，他关心百姓。而成都王呢？既无暴政又无苛税，他却挑起战乱，那他就是逆天而行，他不是恶是什么？”
萧白意味深长的看着我，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轻轻说道，“你还是老样子，做任何事，都能找到一个很好的理由。不过你这个样子，有点像我认识的萱雪了。”
我冷冷的说，“我叫唐菲，不要总在我面前提萱雪这个名字。”
萧白叹了口气，抓住我的手腕，拉我起来。我甩开他的手，错愕的看着他，“干什么？”
“回京城！”
没有想到，萧白竟然真的带我回到了丰国京城。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不过也没有心思去想。京城的街道，一片萧索，挨家挨户都是紧闭窗门，足不出户。走到京城的街道上，仿若走入一座废弃的空城。
萧白将我安排在一户人家的宅院里，就离开了。我早已坐立难安，不知道外面到底情况如何，可铁风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无法出去。曹光和丰西岚的兵马只是僵持着，还未正面交锋。我知道太后软禁瑾贵妃，以此来要挟曹光，逼他倒戈。曹光虽未受其胁迫，然而，迟迟不起兵，说明他还在犹疑。
而曹光呢，此时在想什么？他虽然担心女儿，但他也知道，他别无退路。选择支持丰西玥，成功了，荣华富贵一朝功成。若是失败了，他依然能落个保家卫国的，世人敬仰的好名声。然而，若是投靠成都王，他不光要失去女儿，更会遭世人唾骂。可是目前情势，丰西岚的人多势众，他又不能轻举妄动。他这是在拖延时间，试图派人寻找皇上。可是连日来一点消息也无。派去的人，也没一个回来的。多半是被丰西岚的人截杀在半路上了。
我睡到半夜，突然被冲天的喊杀声惊醒，我一个骨碌爬起来，就往外跑。铁风守在门边，见我出来，躬身说道，“请姑娘进去，外面很危险。”
“外面出来什么事？”我焦急的问着，脑袋不停的向外张望。铁风缓缓道，“听说宫里的贵妃娘娘薨了，曹光已经起兵讨伐成都王，外面现在兵荒马乱姑娘还是快进去吧！”
“哪个贵妃娘娘？”我反应不过来的讷讷问道。
“曹氏瑾贵妃！”
曹氏……瑾贵妃……，我机械的重复着这五个字，半响才明白过来，身子禁不住微微颤抖，差点跌倒，铁风扶住我，说“姑娘您还好吧？”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紧紧抓着铁风的衣袖，难以置信的看着他，希望一切都是我的幻听。
铁风看我神情紧张，微微皱起眉头，似乎怕说错话，沉默着不再开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