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华龙国,南方某市的市立图书馆中,现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多了,离图书馆闭馆还有半个小时。
天上仅有几片孤单的残云,被太阳染的通红,它们漫无目的的在天空漂流,不知来处,不明归处。
馆内已经稀稀拉拉的只有零星几个人还坚持在桌上,但几个人中又有不少人只是在书上摆了个手机或者干脆连书本的掩护也不要了。
斜阳透入窗户,将窗边那几张厚实的棕色木桌子铺上了黄金似的桌布,上面还残留有夏日阳光独有的燥热。只是这个因即将下班而消极怠工的太阳所发的慵懒的阳光在馆内空调冷气的中和下不再锋利,而是变得温柔轻和起来。
黄金桌布上平铺着一本厚厚的大书,一个少年正在翻阅着它,几页都看不到一张插图,书上的字也密密麻麻的,看着就是本枯燥无味的著作。
这个少年是夏末,今年十四岁,按道理这个年龄的孩子是不会对这种书感兴趣的,但他显然是个异类,毕竟不能用在全家呵护宠爱下长大的孩子的标准去衡量一个多灾多难又孤僻的孩子。
夏末很沉默,只是静静的面无表情的翻书,但每当有人从他周围经过时,他都会下意识的惊一下了待确认那人离开后再继续投入书本。
阳光打在他的侧脸上,留下一片时刻倾移的影子,那是夏末最忠诚友善的朋友,阳光很温暖,影子同样很温柔。
也许是意识到时间已经有点晚了,夏末望着窗外金色铺散的草地发了会儿呆,起身将书放回了原处,那是历史区的一个偏僻角落,书还很新,只有前几页有明显的翻折痕迹—有些野蛮的折印。书架只有两本这样的书,从上面印章的时间看,应该是本很冷门的书,连少数的访客也被枯燥的书名和无华的封面劝退。
夏末走在回家的路上,图书馆所在的街是这座城市最繁华的地段之一,现在这个时候正迎来一天中第二次大涨幅。
街上人已经挺多了,有提着公文包穿着工作装的行色匆匆的中年人;有提着大包小包的一次性购物袋准备回家为一家人准备晚饭的老太太;有在车上边玩手机边大按喇叭抱怨路况糟糕的司机;还有...这一切都构成了这个喧嚣城市的一部分。
马路边站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男人,有些胡子拉碴,脚边放着个鼓鼓的编织袋,黝黑的脸上尽是时间刻下的斑驳,像是埋藏着辛酸的秘窖。
他有些彷徨,迷失于现代社会生活。他有些迷茫,不知所措的望向四周的行人,嘴唇微微颤抖。几乎没有人在意他,偶尔有些目光也只是异样的眼神而已。
“他或许充满希望而来,但不幸的是,这个黑暗的社会定会让他倍感失望吧。”夏末看了眼那个中年男人想着。
对面的小路灯跳绿了,如高高在上的秩序制定者一样,指挥着人们渡过马路,夏末也随着人潮前进,前往不同的目的地,也许人潮里的任何一个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第二面吧。
在这个人口一百余万的城市,在这个现代化的社会里,这一切都在不断重复、加剧,刺激这社会学家门脆弱又敏感的神经,使人们开始看到的光景变得迷幻起来,开始质疑起所谓的人对社会的“价值”。
太阳给城市抹上红晕,但即使是八月最盛的太阳奋战了近一个月,地面仍因为处于人类的秩序统治下而未升温多少。
在夏末走远后,一个身穿红色马甲的年轻人主动走向了那个无助的外乡人.......太阳好像又在下班前努力了一下,城市似乎又升温了几度,也不知道夏末有没有感受到。
夏末继续前行,一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少,但就算是行人多的时候也只是多几个擦肩而过的陌生人,多几分嘈杂喧嚣罢了。
这条路曾经也繁华过,如今已经成为了老城区的代言人了。不过倒是托福于前几年的中央巡查和这几年的争创,这条路上的绿化倒是做的不错。
路尽头是老城区时代最后兴建的几个小区之一,此时到也不算十分破旧,只是听说图书馆的新址已经在市中心附近开工,也许过两年就要花更多的时间到那里了,虽说新建馆肯定比现在的更好,但夏末心里总有些不太舒服。
再往前走一段就到家了,再加上周围没什么人,夏末开始百无聊赖的踢起一只空易拉罐。
不幸的是,罐子砸在一只卧在垃圾桶边享受最后一丝宁静悠闲时光的恶犬头上。这一脚某种意义上来说也是十分精准的,至少比某些白斩鸡强一些。
然而更不幸的是夏末因为小时候曾经被一只想抢他手里的香肠的流浪狗追过,因此夏末每次看到这种不太友善的拦路狗时总有些害怕。
就这样一人一狗四目相视,开始对峙。恶犬咧开嘴露出几颗尖牙,喉咙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夏末有些发怵,腿不受控制的发颤,最终还是转身逃了。恶犬见是个软柿子也迈开小短腿乘胜追击。
于是几年前的人狗追逐战再次上演,只是这次不会再有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一脚踹开流浪狗,把吓的鼻涕眼泪满脸的小夏末骑在自己脖子上去买糖安慰他了。
恶犬在身后狂吠着猛追,“嘭嗵!嘭嗵!”夏末感觉心脏在疯狂跃动,他想大声疾呼求救,但总感觉被什么东西卡住了,大概是即将跃出的心脏和一同上涌的恐惧堵塞了喉咙吧。
前面路边有一个城市里少见的竹林,据说有些年头了,夏末只知道自他有记忆起,这里的竹子一直很葱绿茂盛。
但此时夏末也顾不得那么别的什么了,鬼使神差般拐入了竹林,打算在竹林里和恶犬兜圈子甩开它,然而此时慌不择路的夏末可能忘了身材小巧的狗在竹林里比他更灵活些...
果不其然,在竹林里兜兜转转,不仅没有甩开身后的恶犬,反而将之前在直路上恶犬腿短所积累的优势耗尽了。
突然夏末被什么东西一绊,直扑扑地摔了个狗啃泥,他转身见那狗十分凶恶的向他小步冲来,吓得夏末咽了咽口水,腿也不自主的剧烈发抖。
但那狗冲到距他两米左右的地方突然停下了,像见了什么恐怖的东西,瞬间失去了原来的凶狠样,耷拉着脑袋,“呜~”的叫了声后便夹着尾巴跑出了竹林。
夏末扶着身边一枝粗壮的竹子站起身子,却仍止不住大口喘气,腿也还有些发颤。稍微恢复了些,夏末才发现面前的土里露出了个有点圆圆的白白的东西,应该是个大半截埋在土里只露出了瓶底的瓷瓶或是瓷瓶碎片,也就是这个玩意儿把夏末绊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