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带着黑色的口罩,自己用剪刀剪去了多余的刘海。
在过去几年,几乎盖住了半只眼睛的长刘海成为了他的特别之处,也掩盖了,那冷酷与温柔扭曲在一起的眼神。
少年放弃了“陈肖”这个名字,从此“墨多”成为了他的代号。
而小卡也特地染成了黑发,用美瞳掩盖自己那红宝石一般的双瞳,抛弃了过去的形象。
陈肖的手里有张银行卡,他的父母给他打了三年的生活费用——这也是目前对他来说最宝贵的东西了。
由于没办法搭动车,两人只能使用相对来说速度较慢的交通工具。不过万幸的是,他们的目的地——克城市,是两三天能达到的地方。
10月10日,克城市某处的地底,由于网站特地给出了定位,所以不需要在行程上花太多时间。
陈肖不知道迎接他的将会是什么,但他对自己充满信心。
对于他的“死亡”,认识他的人会怎么想呢?陈肖开始思考。
他的父母会伤心吗,肯定会的,但不知道会伤心多久。应该不会像三年前那么难受吧,毕竟他们对他只有冷漠。
马墨会伤心吗,这大概是废话吧。话都不留一句地走了,总感觉有些对不起他呢……
校方的话……校长大概只会为少一个优秀的学生感到惋惜吧,大概马上就去捧那个永恒的“年级第二”了。
恭喜他有机会考第一了呢。
陈梦会知道这件事吗?她可是说过“最喜欢哥哥了”啊。
总感觉,事情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但陈肖也无法回头了。
“你的身份就暂时定为我的妹妹吧。”陈肖突然开了口,稍微惊到了身旁的少女,“名字是‘墨卡’,我照常叫你小卡就行了。”
“妹妹吗?不能是其他什么身份吗?”小卡的表情似乎带着一层特殊的含义,但陈肖没有读懂。
“还能是什么其他的身份吗?”陈肖挠了挠下巴。
“呼。”她吐了口气,“没什么……”
——
10月8日,克城市。
由于两人没有能用的证件,在克城市寻找住处成为了他们面临的第一个问题,只好寻求有没有出租的屋子。所幸的是,一户好心肠的老夫妇家里正好有空余出的房间,高兴地接纳了他们,他们也得以真正有了落足之处。
“奶奶做的饭怎么样啊,吃得惯吗?”带着圆框眼镜的老婆婆在满是皱纹的脸上绽放着笑容,那是相当慈祥的微笑。子女常年在外,又没有给自己留个孙子孙女什么的,也让老两口有些寂寞。看到年轻人来到自己家中,不禁产生了疼爱的情感。
“嗯,挺好吃的,谢谢您了。”陈肖点了点头,往嘴里扒了几口饭来表示自己的满足。
“是吗,那就好……小姑娘不喜欢奶奶做的菜吗?”老婆婆注意到了一旁的小卡,她只是静静地阅读着手中的报纸,没有要进食的意思。
“她只是单纯不喜欢吃饭而已,放心,她没那么容易饿着的。”陈肖摆了摆手。
“不喜欢吃饭吗,那可长不高啊。不喜欢吃饭的话奶奶去给你拿个面包。”
“别!绝对不要!”小卡突然露出了慌张的神色,用力地摇着头,“我这辈子都不会再吃那东西的,那东西简直就是杀人用具!”
“喂喂,尊重下老人家啊。”陈肖拍了下她的头,“为什么提到面包突然反应这么大啊?”
这个声音细如微风的少女,难得发出了这种的声音,让陈肖稍微被吓着了。
“唔……”她不满地鼓起了嘴,片刻后泄了气一般叹了口气,“给我倒杯茶就好了,我不想吃东西……”
“真是个任性的孩子呢。”老婆婆慈祥地笑了笑,“不过,是个讨人喜欢的可爱姑娘呢。”
午后的清风吹入室内,给人一丝放松。与充斥了教徒吟唱圣歌的城里,这个略微偏远的小区显得宁静而舒适。
克城市是个充满了神教色彩的地方,是克罗诺斯神教的圣地。在这个充满了克罗诺斯神教教徒的世界里,它便是最为神圣而美丽的地方,更不用说全世界最为庞大的教堂——俄瑞浦斯教堂坐落于此处了。
每天有着数不胜数的教徒来此参拜,以祈求克罗诺斯神的祝福。
“Blessing for Chronos”,几乎成为了教徒们的口头禅。
但是谁会想到,当教徒们在齐声颂唱圣歌的时候,他们的脚底下正流淌着鲜血呢。
人们将一切倾注于信仰,最终也将被信仰吞噬。
——
“哟,小法,好久不见呢,有没有想哥哥了啊?”白发的青年嘴角带着不怀好意的弧度,哼着奇怪的曲子。
“请正常叫我的名字,我不喜欢别人这么称呼我。”短发的女子瞪了一眼青年。女人的黑色刘海特地向一边梳着,身子娇小却不会让人感到弱不禁风。而那双红色的眼睛,则没有什么柔情似水,而是属于杀手的一种锋利。非要说的话,她的眼神与气质更接近于男人,包括音色也接近于中性,西装在她身上显得优雅而帅气。
“好吧,反正我也没有什么身为哥哥的权威呢,哼。”他冷笑了一声,拍了拍女子的肩膀,“对了,‘派对’马上就要到了对吧,法涅斯?”
“嗯。”她的语气相当冷淡,不同于陈肖对陌生人的冷漠,她几乎让别人感受不到特殊的情感。
“那么祝你好运哦。”他用手指比了个爱心,“对了,那家伙又不见了呢,不快点找到她又得等五年了啊。”
“你不是觉得五年不长吗?而且,我们早已习惯重复地做着这些事了吧。”她叹了口气,垂下眼思考着什么。
“嘛,倒也是。”他凑近了她的耳边,用着低沉的声音警告着,“你应该知道背叛的结果是什么吧,而且父亲唯一能直接看到的,就是你啊。”
“你在说什么蠢话呢。”她将青年抵在墙上,用五指掐住了他的脖子,“乱开这种无意义的玩笑的话,你会被我杀了的哦。”
“在那之前,你得先担心一下自己啊。”
“噗啊……”鲜血从她的口中涌出,她跪倒在地上,用力地锤着自己的胸口,“该死……”
“真是可怜呢,又被以为做出背叛的事情了吧。”他轻蔑地俯视着身旁吐着血的家伙,“你可得小心一点啊,神可是会死的。”
“这个我当然清楚。”她拭去了嘴角的血迹,站了起来,“就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好意了,我走了,再见。”
她没有要继续聊的意思,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扬长而去。
虽说是亲人,但维持他们联系的,大概只有利益而已。
“真是个无趣的女人呢,不对,也不算是女人呢。”红瞳中的人影愈来愈小,那个背影渐渐淡出他的视线,“哈啊啊……有点困了,先去睡一觉吧。”
“说不定一觉起来,又有好事发生了呢。”
他倚在小巷的墙壁上,附近就是神圣的俄瑞浦斯大教堂,但他对教徒教会什么的没有任何兴趣。那群人对他来说,与整天为蚁王搬运事物的工蚁没什么区别。
俄瑞浦斯不仅是教堂的名字,更是他的姓名。
在凌晨的钟声敲响的那一刻,教徒们将齐声为了表达自己的虔诚而颂唱着。
这只不过是哄他入睡的安眠曲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