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久了还没出来，那家伙该不会死了吧？”
“说不准呢……”黑色斗篷下火红的双眼闪着诡异的光芒，男人挠了挠鼻尖，注视着远处冒着浓烟的建筑。高空的寒风让身旁的家伙不禁发着抖，而他则是平静地站着，貌似黑夜与寒冷就是他的归属。
“呼……”下巴满是胡茬的中年人搓了搓手，“如果死了的话，那不是又得等了。”
“我可等了两千年了，不断地重复着一样的事情。说不定那家伙还活着呢，先打个电话给查克斯吧。”
“明白。”
——
“再过两个多月那家伙的生日就到了呢。”老头品着茶，闭上眼在脑中荡起了思绪，左手拿着的报纸仿佛成了摆设。
“该送给她什么呢？像我这样的老头完全不懂年轻女孩的心思呢，而且还不是个普通的孩子。”他抓了抓头发，感到有些烦躁。
12月26日并不是女孩的生日，但他第一次碰到她的时候，就正好是圣诞节的后一天。
是克罗诺斯神给他的礼物吗？他不清楚，但他感到感激。
这个天降的少女弥补了亲人的空缺，让他有机会去疼爱一个人。
“如果她还健在的话，应该跟这孩子差不多大了吧……”
两个小家伙在自己面前玩闹，这是无数次出现在他梦里的场景。但也只能是奢望了……
“和以前一样再买个玩偶吧，姑娘家都挺喜欢那玩意的，而且那孩子也不讨厌。”他从躺椅上撑起了身子，“那就这么定了，也差不多到晚饭时间了，先给她泡一壶茶吧。”
“砰！”楼上貌似有什么东西在一瞬间炸开了，让他不由得一惊。
“幻听吗？老了这耳朵也不好使了……”他拍了拍耳朵。
可惜事实并非如此。
“砰！”爆炸声再次响起，但在他正要疑惑之前，接连的轰隆声让他明白情况的不对劲。
他急忙地迈着不稳的步伐，跑出了房间。火海倒映在他浑浊的双目中，丛书燃烧的轮廓在此刻显得尤为清晰。浓烟开始弥漫，室内如同阴天般压抑着层层乌云。
“糟了，小卡还在楼上！”少女的面容在他的脑海中闪过，他迅速奔上楼，腿脚难得利索一次，却没有心思去回味青春的活力。
他跑上楼。第一次，他觉得这房间是如此的庞大，在火海与浓烟中，它如同炙烤着无数人的地狱。
“小卡！咳咳……”他叫喊着，浓烟让他的肺部与喉咙异常难受，但即使声嘶力竭，他的意志也不容他停下。
“小卡！还清醒的话就回应我，老头我来了，肯定会没事的！”
他在燃烧的书架中无力地寻找着少女，可惜除了木头燃烧的噼啪声与自己的叫喊，他听不到其他的声音。他不知道此时他所做的一切仅可能是徒劳，不过，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人们只相信心中的希望。
“咔嚓。”带着火焰的书架被烧裂，压在几乎失去力气的他。
“我啊，活得也够久了……只不过……可惜了那孩子……”他的身体被炎热包围，可惜意识却逐渐冰凉。
“抱歉啦……”他用最后一口气说出了这三个字。
据说人死前，脑中会有走马灯闪过，让自己最后回味一次人生，然后安然逝去。
“爷爷，你旁边那个是谁啊？看起来好可爱，可以让她和我一起玩吗？”
“当然可以，我的乖孙女。对了。”他从身后拿出两个玩偶，“今天刚好是你们俩的生日呢，爷爷就一起送给你们了。两个都是一样的，不要争哦……”
“谢谢了，老头。”
“谢谢爷爷！”
“不用跟爷爷客气，都是家人嘛。而且……”眼泪从他的眼眶中溢出，喉咙也仿佛突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难以出声，但他还是补充完了自己的话——
“礼物……根本还没送出去呢……”
——
“呼哧呼哧……”少女不停地喘着气，但此时没有什么能让他停下步伐，这个并非凡人的家伙，第一次像个普通女孩子一样带着哭腔咒骂着，“糟老头子千万别给我出什么事了，要是怎么了这辈子都不原谅你！”
“好啦一定会没事的，只是图书馆的方向而已，说不定他还在悠哉地喝着茶呢。”陈肖第一次看到她真正地表现出了自己的情绪，而不是像平时一样把声音压得那么轻细。
“绝对……绝对不能出事啊。”
“……”此刻，陈肖明白她的心情，毕竟自己三年前也是如此。但在石锤悲剧发生前，还是应抱有希望。
“已经到能看到图书馆的地方了。”虽然去过图书馆的次数不多，但他大体记得位置。他们跑过了最后一个拐角，火光彻底映入他们的眼帘。
几辆消防车停在那冒着火光的建筑，由于是晚上，无法明显地感受到黑烟。
但也正因是夜晚，眼前的景象显得更为让人绝望。
“可恶！”少女冲向前去，丢下了陈肖。
“喂！”陈肖想叫住她，但还是选择了放任这个家伙，“算了，她现在的心情，恐怕比我之前还要难受吧……”
毕竟被她称之为“家”的地方此刻浴于火海，照这个情形，注定是要毁了。而更令她绝望的是，唯一的“亲人”说不定正在这地狱中挣扎。
“有人逃出来吗？”少女扯了扯一个消防员的衣袖，她的眼角泛着紧张而又激动的泪光，让人不由得心生怜悯。
“抱歉，还没有，我们也是才刚刚打开门。”他摸了摸少女的头，试图安慰她，“放心，已经派人进去查看和救援了。”
“……”少女的眼中突然充满了惊恐，绝望地低吟着，“那家伙还没出来……”
“不行！”她冲向图书馆，但身旁的人立马抓住了她的双臂。
“里面很危险，请不要冲动，我们肯定会尽力的。”
“不要妨碍我！”一股无形的力量猛地推开了男人，少女失去了束缚，奔入火海。
“糟糕……”陈肖咬着牙，感到不妙。一股思绪突然穿过他的大脑，他选择拿出了纸笔。
“此刻正在使用火焰的人，请原谅我吧。”
他飞速地找到了“火”与“黑烟”，将其拭去。
“但愿是个好结局吧……”
他长叹了口气，少女给自己带来了帮助，而他此刻也只能这样回应了。
“火灭了！而且烟也消失了！”消防员们兴奋地喊着，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这里瞬间变成了相对安全的废墟，这是不幸中的万幸。
“奇迹啊！这是奇迹！”
“老头！还活着就快点回应我！”汗水与泪水交杂在一起，从她的脸上淌下。她明白火和浓烟是陈肖消除的，但此时她甚至没有精力在内心感谢他。
“怎么跑进来了个小孩子？喂，孩子，一楼没有发现人哦。”一旁的大叔提醒道。
“一楼没人……难道……”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那糟老头子最后跑到二楼要去救我吗？别开玩笑了傻瓜！”
墙面和地面残留着火的温度，但阻挡不了此时的少女。
“这里发现了鞋子！”一个消防员大喊着，摇了摇手中的手电。一只拖鞋落在倒下的书架旁，已经被烧黑了。
“……”少女的双手开始颤抖，她踉跄地跑向那里，尽全力抬起了那倒下的半个书架。
身旁的消防员对她的力气感到惊讶，但在发出赞叹之前，他明白，他应该保持沉默。
此时的她肯定是听不进任何话的。
衣服已经被彻底烧毁，身体上并非血液的温度，而是火灾残存的热量。
她翻转了这具半焦的尸体，熟悉的老花镜仍戴在那满是皱纹的脸上。他的表情十分安详，若是火晚些灭的话，说不定已经看不清他的面容了。
她不会怪罪陈肖在刚看到火光时没有使用书的力量，毕竟那时候自己比谁都冲动，没有任何思考。
她不会怪罪老头没有尽快逃离，而是跑到二楼去救一个根本不在的家伙。
“啪！”她扇了尸体一巴掌，热泪打在那发黑而没有生命的脸上，“快给我醒过来啊老东西！”
她使劲地摇着尸体的肩膀，但一切都无济于事。
“如果……如果我不那么任性的话……就好了……”她倒在尸体上，满脸泪水地躺在他的怀中。
“能让老头我抱一下吗？我孙女以前可喜欢让我抱了。”
“抱歉。我不喜欢被束缚住的感觉，更何况是个数十岁的老爷爷。”
“家人的怀里是很温暖的哦，不信你来试试，就试一下。”
“不要，我可不怕冷，不需要那无用的温暖啦。而且……”她的视线模糊在泪水中。
“才不温暖呢……”
——
“她怎么样了？”
“只是普通地昏过去而已，身体没什么异常。不过，那老爷子是真的走了……”医生叹了口气，可惜是在医院，不然此时他真想点支烟向熟悉的老友表达一下哀悼，“也是够惨呢，儿子孙女全都走了，自己还在火灾中丧了命。”
“……”陈肖沉默了。妹妹的失踪让他崩溃了三年，而这个老人说不定到死前仍在笑着。
“我该成熟一些了啊……”他靠着墙，思绪飘向远方。
“这女孩唯一的家人也走了，只能送去能抚养她的地方了，看样子年龄应该还小，孤儿院应该会收留。”
“她不会喜欢那种地方的，她应该不会主动接触不认识的人（除非有特殊情况），就让她先到我家里暂住吧。”陈肖一脸正经地打岔了他的话。虽然没认识几天，但他已经逐渐把小卡当做是妹妹一样的存在。
“没想到你看起来挺有书生意气的，却想把一个女孩子带到家里住啊。而且这孩子还挺可爱的，我很难去相信你没有特殊的想法。”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还是等她醒来让她自己决定吧。”
“嗯。”
医生转身刚要离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背对着陈肖补充了几句：
“对了，警方说被烧毁的图书馆里有许多炸药的残留物，大概是有人恶意造成的火灾。我的直觉告诉我，说不定是冲着那女孩去的。”
“是吗……”看来可能有其他人知道她的不一般啊……他如此想着。
“保护好那家伙哦，我不希望下次见到她是在医院里。”
“我会的，请您放心。”
“那就好。”医生带上了门，“烟瘾又犯了啊……”
“明天开始……要怎么办呢？”陈肖望着天花板，眼神充满了迷茫。
——
“还活着啊，命还挺大的嘛。不过也好，不用再等那么长的时间了，虽然几年和一瞬，对我来说没什么两样。”
“对了，俄瑞波斯先生。‘黄眉’那家伙回来的时候马上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说他这次差点就失败了。”
“差点失败？莫非被警察用麻醉枪给射到了，他不是号称能躲子弹吗？”
“不是，是两个孩子，一男一女。他说突然就出现在他旁边抓住了他，还给了他一剂麻醉药。”
“突然出现……难道有‘书’吗……”
“不清楚，而且女孩好像是白发红瞳，就跟您一样呢。”
“法涅斯那家伙应该不会干这种事……那就是‘卡俄斯404’吧，原来没被烧死是因为不在图书馆里……”他挠了挠银白色的胡茬，思考着什么，“那个男孩是什么来历？”
“不清楚……‘黄眉’说没看清楚他的模样。”
“哈啊~”他打了个哈欠，“又来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惹事的家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