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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八,掀开疯狂的魔盒

“如果博士还在那里的话,我们应该怎么办?直接进去抢人?”因吉亚说出这句话时,我们已经在山谷中的公路上行走了一个小时了。经过了昨夜的行军,大家都疲态尽露,加上有奥托克这个拖油瓶,就更没法像计划那样快速前进了。照这个速度,估计至少还要三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

虽然奥斯托终于归队,但是队伍里还是弥漫着一种尴尬的氛围。除了因吉亚,其他人都刻意地与他保持了一点距离。尤其是奥托克,他几乎完全不想和奥斯托进行交谈。而我则担心以现在的队伍状态,自保尚可,然而怕是无法应对任何可能突发的激烈冲突。

“根据博士信件提供的情报,研究所本身是没有驻军的,”奥斯托说道,“虽然有三五名保安或者卫兵,但是对于我们来说这不是问题。”

“可是如果转移他的车辆已经到达,那我们就不能排除有一同前来的增援。”

“是的,这个可能性是存在的,毕竟从奥军的角度看西斯塔已经不安全了,”奥斯托肯定道,“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不确定因素。”

“可是如果接应他转移的车辆昨天甚至前天就已经到了的话,”因吉亚又追问道,“那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得到现在博士都还没有撤离呢?”

“博士还在研究所也只是我们刚才做的一种假设,也有可能博士早就被先行转移了,只不过其它研究人员还留在这里。”

“应该只有博士本身想要投诚吧?其它的研究人员我们怎么办?”

“这个我就说不准了,只能到时候见机行事了。”

随后队伍又陷入了沉默,大约过了没几分钟,因吉亚又发话了,“话说我还是在意,你们觉得博士的研究有可能是什么啊?”

“别就是刚才那种火药吧?”拉扎尼冷笑道,“刚才不就说了么,这个研究所就是搞雾晶什么的研究的,说不定那种炸药就是他们的杰作。”

“那可就殊途同归了,”奥托克听上去有点泄气,“两件事最后变成了一件。”

“这种可能性很小,”奥斯托否认了这种猜想,“过压炸药听起来很玄乎,其实本质不过就是将雾晶的粉末以一定比例混入现在的火药中,以起到类似催化剂的功效。它的工艺非常简单,甚至并非奥军的独创。唯一的难点就在这个混合的比例与流程上。这的确需要大量的实验,但无论怎么说本质上还是一个工程问题。”

“所以说白了你其实就偷了个数字?”

“不仅仅事一个数字那么简单。”奥斯托有些尴尬,一时不知从何解释,“最优的配比之外,奥国还对火药做了很多改良。同时传统的弹壳无法承受这样强烈的化学反应,也需要对这种炸药设计专门的炮弹。”

“你们纠结这个干嘛?我觉得最有价值的不应该是博士本人么?”索波特认真道,“不管现在的成果是什么,能够争取他过来,未来也会发挥很大的作用啊。”

“等一下,你们提到了炮弹,”奥斯托似乎猛然醒悟了什么,“还有一件事可能有用。

“我在森塔搜寻炸药情报的时候,还意外发现了一封电报。”说着他将另一封信递给了我们,“说不定对你们有一些用处。”

电报是发给奥军第24炮兵旅的。上面提到军工厂已经先行量产出了一批装填有这过压炸药的‘长程炮弹’,以及配套的火炮,正在往基尔河前线的炮兵部队运送。

“现在北边河岸不是被我们的火炮控制了么?”索波特不解,“即便有新式的炮弹,他们该如何在炮火的覆盖下布置阵地?”

“根本不需要这样。你没看到‘长程’两个字么?他们只需要躲在我们火炮射程够不着的地方,就能够对我们的阵地进行打击,”作为工兵,因吉亚对这些数字比较敏感,他比所有人都更早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从信上提到的数据,这炮弹的射程恐怕已经有我们的两倍了。”

“这么恐怖?那岂不是从弗尔沙茨就能直接打到兰姆了么?难道他们已经准备反扑?”

“以当前的这些炮弹量,翻盘可能还不至于。我猜他们的真实目的是想尽可能拖住现在的北方部队,来争取时间,使得我们无法及时向南部驰援。”

“那这些炮弹什么时候到达?”

“从信里看似乎是明天。”

“什么?!”刷的一下所有人脸色都变了,“这么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们?”

“你们从刚才就没有给我这个机会!而且阻止敌方的军火运输并不是我们的任务,相比起来营救博士才更重要。”

“这不是划清责任的时候!”因吉亚显得紧张异常,“现在前线阵地对敌人的这项计划毫无准备。如果雾晶炮弹投入了使用,那对对岸我军的伤害简直不可估量!我们必须折回通知总部!”

“来不及的,我们没有电话,巴鲁斯也死了。而且过来都用了那么长时间,一天怎么可能赶得回河对岸。”拉扎尼一盆冷水泼了过去。

“那……那就拦截那辆火车!摧毁它!就像对之前那辆做的那样。”

“情况完全不一样好么?这辆可是在飞速疾驰,而且你剩下那点炸药根本不够破坏铁轨!”

“我理解你的心情。”我提醒因吉亚,“但是奥斯托说的没错。当前形势几乎不允许我们做什么了,我们现在只能集中精力在营救任务上面。”

“我们必须要做点什么啊!”他仍然不放弃,“如果其他人不去,上尉,我一个人去也可以!”

“够了!”我猛然呵斥道。因吉亚呆在了原地,“这次行动我看够了你们的自说自话,自作主张与自以为是了。还有多少士兵的样子?之前在连里都是这么放任你们的么?”

“不,上尉,不是。”

“我现在说继续执行任务,这是一个命令!还需要我说第二遍么?”

“不,上尉,我明白。”

“你现在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把手头上的事情做好,”我缓和了一点,“我们不是超人,有些事情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其他人还有什么意见?”我说完环视了一周,大家都摇了摇头。

“这件事就这么决定了,我们出发。”

接下来的路途漫长疲惫又难熬。能感觉队伍又笼罩了一层明知灾难降至却又无力阻止的挫败感。尤其是因吉亚,他在当工兵前在炮兵部队待过一段时间,我相信这可能就是他对这件事这么在意的原因之一。但是我仍然确信坚持走下去是正确的决定。无论如何,我们都必须要到研究所确认一下,给它一个了断,之后再考虑炮弹的事情也不迟。

大约到了中午12时,前方的景色终于出现了变化。一座人造建筑逐渐出现在了众人视野之中。它横在山腰上,被密林环绕,宛如一座废弃的古堡。灰红色的外墙上爬满了青苔与藤蔓,一些城垛上的砖石也早已剥落,看起来破败不堪。完全无法将眼前的景色与一个顶尖的研究机构产生联系。我用望远镜略做侦察,远远看去除了几处房顶,几乎所有建筑都被高墙遮挡,完全无法摸清里面的结构,当然也就无从判断是否有人。

“这就是我们的目标了么?”我问奥斯托道。

“九成九就是它了,外形与博士描述得一致,方位也没有错。”

“呵,躲在这么个老古董里,”拉扎尼打趣道,“你确信我们要找的,不是一个炼金术士?”

“不论他是个啥,只能我们亲自用双眼去确认了。”我让大家打起精神。又经过半个小时的路程,终于来到了城下。让人稍微有一些在意的是,无论是一路走来,还是研究所外墙一圈,一个守卫都没看见。难道真像之前所说的那样,所有人都已经撤走了?

经过了简单的侦察,大家汇合在了不远处的树林里。研究所的正面是一座木制的旱桥。桥的尽头,一个铁皮制的正门死死紧闭,不出意料也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况。外墙排查了一圈没有发现其它入口。墙里面死寂一般,没有亮光,也听不到一丝声响,森严的犹如监狱。唯一让人意外地是,正门门框上突兀地插着一面简陋的白色小旗,与周围风景格格不入。

“那是面……白旗?”索波特皱了下眉头,“它表达的……不会是我们所想的那种意思吧?”

“你们之前和博士有商量过什么暗号么?”我转身问奥斯托。

“没有。事实上这次行动,我们没来得及和博士没有过任何交流。所有的信息都在那封信里面了。”奥斯托摇了摇头,“博士甚至都不知道我们会不会来。”

“那我们还在等什么呢?都已经走到这里了,就剩最后一步了。”

“但是太可疑了,简直就是开门揖盗。”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我思考了一下,“我们……”

还没等我说完,一阵金属摩擦的刺耳声响响彻整个森林。研究所的大门竟然被缓缓推开了。大家马上警觉了起来。

门只打开了大约五十公分左右的宽度。随后一名男子探出头来向外张四下望了一下,拉扎尼马上端起了枪瞄准了他。

“别着急,”我提醒他,“在没搞清楚情况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看装束不像是军人。”拉扎尼在瞄准镜里看了看回道,“但是也不能大意。”

随后,那名男子整个人走了出了大门。他抽出了那面白棋,一边挥动着一边穿过了木桥,来到了正门外的路中央。正在我们疑惑的时候,他突然扯起洪亮的嗓门对着空气喊起了话来。

“来自东边的贵客们!想必这么远的旅途已经十分劳累了吧?何不现身与我进屋详叙?请大家放心,现在这里除了我之外,再无他人,非常安全!”

“没错!那个人就是里特博士!”奥斯托突然认出了男子的身份。听他这么说,我又仔细看了一下,倒是与之前照片上有几分相似。只是照片上的博士看起来整齐庄重,眼前这人却颇为邋遢随意。没人意料到博士竟然亲自出来“迎接”我们。

“我下去和他接触一下。”奥斯托说着就意欲动身。

“等一下,这太蹊跷了。”我连忙拦住他,“这么硕大的一个研究所里就他一个人自由进出?其它研究人员呢?卫兵呢?”

“别忘了还有接应转移的士兵。”索波特补充道。

“而且我们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对我们说话呀,”奥托克质疑道,“应该没人知道我们来了才是。”

“但是看起来他确实是说的我们,”因吉亚说道,“像是专门出来欢迎我们一样。”

“说不定他就是隔三岔五跑出来喊两嗓子碰碰运气。”

“不论怎么样,博士都在眼前了,那再躲着也没什么意义了。你们先呆在这里,有情况还来得及撤离。”奥斯托仍然执意下去与里特会面。我觉得这个举动太冒险了,然而也确实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只能嘱咐他注意四下动静,格外注意安全。

奥斯托三步并两步跑了下去也来到了马路上。众人心提到了嗓子眼。除了拉扎尼仍然把准星套在里特博士身上,其他人也端枪戒备,以提防随时会发生的变故。

里特博士见到奥斯托现身,似乎十分高兴地一路小跑迎了上去。他把旗子一扔,两人礼节性地握了握手,随即开始攀谈起来。

“看起来他们好像谈得还听投机。”奥托克说道,“像多年不见得朋友一样。”

“你没听说过先礼后兵么?不要掉以轻心。”我提醒大家仍然要小心,“拉扎尼,大门那边有情况么?”

“啥都看不见,漆黑一片!他要是能再拉开五十厘米兴许就能看清楚里面得情况了。”

大约过了无事却又焦心的十分钟,两人看上去结束了交谈。奥斯托对着我们所在的方向打了一个既定好的手势,示意我们下来。

“怎么办?”索波特请示道,“要不要下去?”

尽管顾虑和疑问还是充释在大脑之中,眼下只能选择相信奥斯托,我命令大家保持着戒备的状态,一起离开了树林,终于也来到了开阔的路上。

“初次见面,在下名叫尤金·里特。对各位不远万里的到来,我深表感激。”

经过两天两夜的跋涉,牺牲了那么多队员,我们终于见到了任务的目标,里特博士本人。初见此人,与情报上显示的大体一致,是一名三十来岁的中年男子。他个子不高,大约一米七零上下,身材颇为消瘦。一身便装,头发似乎几个月没有修整一样像个草团,看上去不太像是搞研究的行头。不过眉宇间倒是透露着些许浓厚的知性气质,算是与博士的称谓比较匹配。只是这人从见面起嘴角一直挂着诡异的笑容,透露着一种好似看透一切的感觉,让人感到一丝不可名状的恶心。

在奥斯托的指引下,大家和博士握手致意,然后他开始介绍起刚才和博士的谈话内容。与我们猜想的一样,原定计划将博士转移的车辆在前天确实已经准时来到的研究所,一同前来的竟有多达一个排的士兵。但是博士仍然坚信我们会到来,所以一直在想尽办法拖延时间。

“那结果呢?对方可是有一个排,可不要告诉我们说你把他们都赶走了。”

“我最初倒是这么计划来着。”博士说道,“不过那些兵老爷实在是太顽固了,说什么都不肯走。”

“不过看起来你仍旧好好地留在这里,还能够自由地出入,我想应该是以某种办法解决这个问题才是。”

“博士告诉我说他采取了一些手段说服了大家。”奥斯托补充道。

“最终方法可能和你说的稍稍不太一样,”博士纠正道,“我的确也尝试过说服,可惜到了昨天下午,最终还是拖不下去了……不得已只好使用了一些‘极端手段’。准确地说是——击毙。”

“你说什么?”博士语出惊人,大家都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你一个人把他们都杀了?整整一个排的士兵?”

“不不不不,”博士连忙摆摆手,“我是个体面的科研人员,你们看我像是拿得起武器的人么?”

“那是怎么办到的?难道是你信里提到的‘秘密武器’?”

“你猜对了。”博士神色里有点洋洋自得,“虽然我本意并不想在这里用它,但是你们实在是太慢了。不过反过来正好可以给你们展示一下它的威力,也算是塞翁失马。”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突然犹如醍醐灌顶,“难道是昨天下午?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光的时候?”

“哈——看来你们也注意到了。没错,正是就是诸位看到它的时候发生的。”博士提醒道,“席拉之光,请务必记住这个名词。”

席拉,席拉之光……这些毫无意义的名字,究竟都代表了什么呢?

“不管什么光,从信里开始你就在含糊其辞。你口口声声说的这种秘密武器究竟是什么?!”拉扎尼有些不耐烦。

“这里不是揭开谜底的敌方,”没想到关键时刻,这个人竟然卖起了关子,“而且就算我现在告诉你们了,没有亲眼看到,估计你们也不会信的。现在随我一同进来,我会亲自给大家演示它的神奇之处。”

“不行,”我断然否决,“你必须要先告诉我们这到底是什么,否则我们不会进去的。”

“是啊,谁能保证里面不是什么圈套?”

到目前为止,我仍不能轻易相信这个博士。而且张口就说什么消灭了一个排的兵力这种话,完全就是天方夜谭。我对那扇铁门后面有什么更加疑虑重重,贸然闯入会带来什么后果完全无法估量。诚然,现在已经离目标就剩最后一步了,但是越到这个时候,反而要万分谨慎。

“这位军老爷,我理解你们的顾虑。但是另一方面我必须提醒你,”博士见我并不配合,神情一变,正色道,“现在并不是有无穷的时间在这里耗,很快就会有更多的奥国军队集结到这里。到时候我大可跟他们离开,可是你们能不能全身而退这点我可就不能打包票了。”

“你是在威胁我么?”

“不敢不敢,”博士摆手道,“我只是给你一个忠告而已。而且我敢用人格保证,你们在研究所里是绝对安全的。”

“一个叛国贼的人格能打多少包票?”拉扎尼讥讽道,我示意他不要多嘴。

“没错,在你们看来我不过就是个叛国贼而已。”我原先担心博士被拉扎尼刺激到,没想到他看起来倒是不以为然,“但是这只是建立在你们那种狭隘的国家概念之上。我早已抛弃了这种庸俗的东西。在我的研究的国度里,我永远是最坚定的爱国者,无论我身处哪片土地,这一点是永远不会变的。”

“博士,关于那些独特的思想,等我们安全离开了之后你有足够的时间可以给我们解释。”奥斯托说完把我拉到一边,“上尉,博士刚才说的不是没有道理。我们并没有太多时间可以耽搁。既然我们的目的是为了解救他,那么至少在目前这个节骨眼上,我们就必须给予他足够的信任,否则这样僵持下去就没完没了了。”

“你让我们就这么简单地相信他么?”

“我们只有两个选择。要么进去,要么离开。”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我只得放弃了刚才的坚持,和小队成员在博士的带领下,走进了神秘的古堡研究所内部。

“虽然我觉得你们做军人的可能对尸体已经习以为常,”在推开门的一刹那,博士说道,“但是接下来的场面还是会有些刺激,请大家不必反应过度。”

随着他的话语,我们视线里出现了一座三层的城堡与前面精致的露天庭院。然而庭院中的景色,却令所有人都呆住了。

横七竖八,这里挤满了奥国军人的尸体,血流满地,腥臭刺鼻,宛如地狱般的景象。我敢说过去肯定见过更加惨烈的情景,但是那都是在宽阔的战场上。这样血腥且又集中的场面,简直就像大屠杀一样,让人着实感到了生理上的不适。并且他们似乎不是被暗杀,而是在战斗中被击毙的,很多人手里还握着武器。

已经不需要去确认他们的死活了,因为所有人,无一例外都是被子弹贯穿了头部。我们简单地清点了一下,小小的庭院里,竟然就有超过30具尸体。究竟是谁的枪法如此精准,能够在这种短兵相接中枪枪爆头,连拉扎尼也不由得啧啧称奇。

城堡的大厅内,情况和外面如出一辙。在中世纪风格的空间里,四处倒伏着奥军士兵的尸体,无一例外地同样被精准地击穿了头颅,人数和外面加起来正好差不多一个排。没猜错的话这些人就是刚才提到的那批来护送博士的士兵了。而出人意料的是,尸体中竟还有一些看上去是研究人员,也是相同的死法。只能猜想博士的“秘密武器”大开杀戒的时候,是无差别将所有人都射杀了。

“博士,麻烦你解释一下!”索波特首先沉不住气了,他质问起了里特博士,语气颇为强硬。话音未落,大厅通往二楼的楼梯处传出了一阵声响,所有人登时紧张地举起了枪来。

响声的源头处,竟然走出了一个瘦小的身影。

是一个小孩子。

这孩子看上去不过十岁上下,浅金色的头发胡乱地剪了一个难看的寸头。一身与身材不匹配的宽松罩衫,下摆接近膝盖,溅满了暗棕色的污点。乍一看男女模辩。

我想,兴许这是个女孩。

她就站在二楼楼梯尽头处,扶着栏杆,一动不动,也不说话,死死地盯着我们。

和这个女孩眼神对上的一瞬间,我竟然感觉到了一丝不寒而栗。她那双眸一池浅蓝,却胜过任何黑色的漩涡,几乎将一切目光撕扯吞没。不得不说,在发愣的那几秒里,我的脑中对闪过了无数种猜测。但是无论如何她的那种眼神,那绝对不是应是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

“小孩?怎么这里还有小孩?”首先反应的是索波特,他预期颇为吃惊,然后好像是意识到面前这一地惨状,旋即对那孩子喊话,让她不要看,也不要下来。

然而,孩子好像是故意唱反调一般,开始一步一个阶梯就开始向我们走来。她走的很慢,“啪”、“啪”的脚步声清楚地在大厅中回响着。索波特焦急地想要迎上去制止,但是脚却最终没能抬起。因为我们都看到了,那孩子手上,竟然握着一把MP109[]冲锋枪。

“孩子!快放下手里的东西!那个不是玩具!”我脑中闪过一丝不祥的预感。

那孩子眉间似乎闪过一丝困惑,却没有停下脚步。她居高临下看着我们,让人有一种怪异的压迫感,竟没人敢轻举妄动。

“博士!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这个孩子从哪来的?”奥斯托也质问博士道,“还有她手里的枪是怎么回事?”

里特博士并没有直接回答。相反,却在众目睽睽之下缓步迎了上去,他边走边开口道,

“诸位,不知道大家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究竟如何才能真正地为这场战争带来终结?就靠你们手中的枪么?抑或是更多的坦克与大炮?非也。所谓普通的手段,任何一个国家能够去增加的事情,另一个国家同样可以做到,这些只不过会激发战争的进一步升级而已。只有直接摧毁双方实力天平的质的变化,产生所谓的抑制力,才能带来真正的和平。”

“抑制力?”

“没错,几千年的历史早已经教育了我们,人类这种生物,个体的想法终究无法统一。那么任何建立在条约或者结盟所建立起来的和平,都是脆弱的,不过都是短暂的幻想。人类,唯一的共识就只有对极度强大的力量的恐惧与臣服而已。”最终博士来到了那个孩子身后,将手搭在她的肩上。

“各位!就是我想要告诉你们的答案。”博士依旧带着满面的笑容,自豪道,“现在向大家介绍,这就是我这些年来研究之结晶——席洛伊德[](Serroid)系统!”

“——”无人回应。大厅里陷入了漫长而又尴尬的沉默,静的出奇可怕。博士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简单易懂,但是组合起来却又如此意义不明,令人迷惑与混乱。

“博士,你不是在逗我们玩吧?什么系统?这不就是一个小屁孩么?”拉扎尼随之开口道,“秘密武器?你说她?难不成你打算训练童子军去打仗?”

“博士,请你严肃一点。她倒底是什么人?你说的席洛伊德系统又是什么?”奥斯托也跟着追问道。

“请各位冷静,”我们的质问似乎在博士的意料之中,“我完全理解,你们现在肯定满肚子的问题。不过首先,我建议你们不要用‘她’,而是用‘它’来称呼我的研究成果。”

“甭管是‘她’还是‘它’,无论你想怎么称呼都行。你腺癌莫非想告诉我们,眼前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妞,一个人拿着把MP109,突突死了这一地,还有外面那一个排的奥军士兵?”拉扎尼语气里混杂着焦躁与不屑,“还都是爆头?“

“没错,正是如此。”

“哈!这他妈是我今年听过最有趣的笑话了!”拉扎尼哑然失笑,而剩下的人却都是一脸铁青。

“博士,请不要开这种低劣的玩笑了!”奥斯托上前说道,“我们……这些人,经过了那么些天的艰难险阻,牺牲了众多战友才来到了你的面前,都是因为你那一封信。我们可不是来听你说这些的!”

“连你也觉得我在骗人?这一地尸体都不够说服你们么?”博士施以冷眼,“好吧,我的确也没有期待你们这种水平的人能够轻而易举地理解现状。那么看来只能让你们眼见为实了。

“各位看到二楼上面挂着的那幅油画了么?”说着他就伸出手一指,“画上面那个人的左眼,不知有人能在这里击中么?……那位咄咄逼人的朋友,我看你端的步枪有瞄准镜的样子,你的准头应该不差吧?”

“这有何难?”拉扎尼不屑一顾,“这才一百来米而已,只要用我手里这杆枪,简直小菜一碟。”他不是在吹嘘。以拉扎尼百步穿杨的水平,这个距离,不要说狙击步枪了,用我们几个人手里任意一把步枪可能问题都不大。

“那么边跑动边射击呢?”博士又增加了难度,“再蒙上眼睛?抵腰射击?而且换上这把冲锋枪?”

“你在消遣我?”拉扎尼颇为不悦,不假思索地否定了,“这么说吧,我敢跟你打包票,即便是全大陆最优秀的射手,按你那个标准能上靶都是奇迹了。更何况还是这把破“喷枪”?!你就算把它焊在地上都不一定能打的中!”

他说的没错,这幅油画的眼睛,甚至比我们训练靶的红心还要小。虽然一百米不是什么特别挑战的距离。但是想要一击命中,不仅考验了射手本身的水平,同时还对枪支的精度,射击时的稳定程度有着极高的要求。刚才描绘的场景,充其量会在机枪火力压制时才会出现,基本上指望不了任何准头了。

“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博士会心一笑,喊道,“海薇琳!”

“在,博士。”被里特博士称为“海薇琳”的小女孩终于开口了,童稚的声线却像士兵一样干脆利落地回答着。

“给我们的客人表演一下吧。就像平时做的那样,搞得花哨一点也没问题。”

“好的。”海薇琳说着操着纤细的双臂支起手中的冲锋枪,熟练地拨开了保险。在博士的一声令下便跑动了起来,同时也扣动了扳机。

起初我还想感叹,MP109这枪差不多也有将近五公斤,对这个年龄的孩子来说太重了。并且它的木制枪托也太长了,为了匹配她娇小的身形还特意锯短了一节。这么矮小的姑娘端着把比例完全失衡的大枪,可真是不伦不类。可是我一个字都没能出口,因为接下来的一幕,让我觉得自己撞见鬼了。

没错,我并没有在说胡话。还没等大家回过神来,海薇琳已经在二楼的环形走廊上飞快地奔跑了起来,并同时将弹匣里面的全部子弹,都打向了那副画。她的身手也太过于轻盈了,已经完全不是一个10岁儿童能达到的水平,不如说已经接近一个成年运动员的水准。

然而最恐怖的事情还不在这里。

她并没有在认真瞄准,几乎只是把冲锋枪随意地攥在手里,像一个外行一样地照相画的方向乱扫。可是,所有的子弹,都不偏不倚,击中了画上的那只眼睛。不,要说的更准确一点,是在第一颗子弹击中之后,后面的子弹,都完全从第一颗子弹的弹孔中飞了过去。整幅画最终就好像只击中了一下似的。这还是建立在跑动的轨迹并不是一直朝向着那幅画,几乎无法像样地瞄准的前提下。

“这变得是什么戏法?!”所有人都纷纷跑到画上去确认弹孔,大家异口同声地喊了出来。

“这不是戏法!这是科学!”博士更加地生气了,义正言辞地纠正道,“我不允许这样侮辱我的研究成果!”

膛目结舌,刚才经历的一幕完全超出了所有人的理解能力。我能感觉到我的大脑比任何时候都要块地在飞速旋转,试图给这个异常的现象寻找一个合理的解释,然而我失败了。

“博士,稍等一下。能否让我来尝试理解一下你的研究?”稍晌,奥斯托才非常谨慎地发言了,“如果我们看到的都是真实的话,那么你是想说你发明了一种技术,能够让眼前这个小姑娘,成为弹无虚发的神枪手么?”

“你可以这么说,至少目前姑且可以这么理解。”博士说完又补充了一句,“其实用发明这个词不是很合适,我只是‘发现’了这一现象,并且找到了激发它的手段。”

“我们刚才看见这个小姑娘,是叫海薇琳吧,整个过程中好像压根都没有专门瞄准?这是怎么办到的?”

“个中奥妙不是一言两语解释清楚的。但我向你保证,这绝不是瞄得准那么简单的逻辑。”

奥斯托没有再问下去,他无奈地看了看我。说实话,让我马上接受眼前发生的一切,的确是比较困难。它完全背离了我这几年参军甚至几十年人生所建立起来的所谓“常识”。同时我又不由得开始思考,如果这一切不是虚幻,那它又究竟意味着什么呢?它又能带给我们什么呢?

“那这玩意儿到底能打准多远得距离?”拉扎尼插嘴道,我发现他的脸色格外的难看。

“你姑且可以认为枪能打多远,它就能打准多远。”

“可是,你说的这个席洛伊德系统,真的能够带来你所谓的那种‘抑制力’么?”我想起刚才博士说过的话,“的确,刚才她展现的实力的确令人叹为观止,但是顶破天也就称作是弹无虚发而已。了不起顶能当一个排用,或者说大一点一个连吧。但是就她一个能改变什么呢?战争可不是几百人肉身械斗,可是数以十万百万兵力的角逐啊。而且遇到坦克怎么办?你再准的枪法也打不穿这种钢铁巨兽啊。”

“你说的没错。刚才给你们展示的不过是席洛伊德系统的冰山一角而已。而且海薇琳不过还仅仅只是雏鸟而已,它还有很多路要走。”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一件事,”奥斯托若有所思地说道,“这还是我进入机要局之前的事情了。听之前的同事提起过,五年前,奥国曾经秘密地进行过所谓的‘先进战斗系统’的计划。其中有一环就是希望通过人体改造,来培养出体能远超出平常士兵的‘超级士兵’,从而在战场上获得压倒性的优势。但是一直都没听说有什么成果,所以最后不了了之了。博士你的研究难道也是……”

“停!不要把我的研究和那些个毫无理论依据的伪科学相提并论,”博士粗鲁地打断了奥斯托,语气里充满了蔑视,“那不过是军方那帮空想者拍脑袋搞出来的闹剧!什么超级士兵,笑话!人类身体的极限,多少年前都已经摸清楚了,除非我们能够彻底地基因进化,否则就完全没有可能性。”

“虽然你这么说,但是做的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啊?”索波特说道,“在我看来,你不也是改造了这个小女孩,让她变成了什么……席洛伊德还是什么来着。”

“不不不,你们还是完全没有理解!”博士厉声道,“这根本不是人体改造这么低级的东西!这是……这是完全不同次元的概念。为什么我要把研究所建在这里,为什么我要用‘它’来称呼海薇琳?席洛伊德已经完全脱离人类的范畴了,已经升华为了席拉的造物!席拉!你们懂什么是席拉么?”

“一旦席洛伊德系统最终完成,并投入战斗,将会彻底改变将来战争的形态!”博士不等我们反应,继续激情洋溢地演讲道,“任何防线都将形同虚设,任何装甲都会脆弱不堪。不再有胶着的阵地战,不再有难以攻克的要塞,甚至连军队本身都不在拥有意义,都会走向消亡!战争的概念将只会存在以席洛伊德为代理人之间的对抗。

“未来,世界局势将会完全洗牌,大国不再拥有绝对的话语权。终有一天,席洛伊德将会为国家之间形成全新的抑制力。它带来的革命,将胜过从古至今任何一种武器,任何形式的炸弹!最终,所有的战争都会被终结!”

大家无言以对,这一切太过于天方夜谭。抑制力,席洛伊德,席拉,没有人能够理解博士那一套稀奇古怪的名词、理论与愿景,不过大家姑且算是勉强接受了眼前发生的事实。诚然,大的不说,即便只是海薇琳刚才的枪法,如果完全真实且能够应用开来,的确也对未来的战事有很大帮助。不过无论如何,去理解它并不是我们的任务。不管这个研究的本质是什么,又能有什么意义,这都应该是回头科学家和政治家去争论的事情了。我们的任务为了尽快确保博士和研究的安全。于是我立即安排奥托克去门口放哨,其他人则分头开始在研究所里搜寻有价值的信息。

不出所料,除了博士事先整理好的两箱文件之外,其它的资料和设备都遭到了彻底的破坏,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留下了。而研究所本身犹如一间巨型的棺材,其它的活口无一例外都被海薇琳杀死了。我敢打保票这个小姑娘一天之内双手染上的鲜血,就超过了几乎所有我见过的士兵。从没有人能将天真无邪的儿童与冷血的杀手画上等号。即便是前天遇到的奥军那两个未成年的士兵,他们的言行举止,也都没有超出他们的年龄层次太多。我不相信会有人天生就这般冷血无情。席洛伊德,这个系统倒底对人的心智产生了多大的影响,这究竟又是多么血腥扭曲的一项研究?想到这里不由得再次不寒而栗。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大约半小时后的汇合时刻,我发现大厅里竟又凭空多了六个小女孩。她们和海薇琳差不多年纪,穿着打扮也都相仿,能猜出来似乎都接受过和她相同的改造,成为了博士口中的所谓“席洛伊德”的存在。而这时,索波特似乎正在与博士进行着争执。

“你这个冷血的混蛋!为什么你偏偏挑这些孩子做实验?!她们还那么小,你怎么下得去手!”

“怎么回事?”我似乎马上猜到了争论的重心,“我不是让你们赶紧准备好撤离了么?这些孩子又是怎么回事?”

“上尉!你知道么?”索波特看到我十分的激动,“他们的实验对象全都是儿童!我们刚才查到了,这个研究所里前前后后改造了将近100名这么小的女孩!”

“……绝大部分实验都失败了,目前看成功的只有海薇琳,还有眼前的这六个孩子而已。”奥斯托心情沉重地补充道。

“那么多?那失败的呢?那都去了哪里?”

奥斯托无言地摇了摇头,答案只能认为是凶多吉少。

“这不是我的选择,是席拉的选择。”博士似乎毫无愧疚,“你们以为我想用这么小的孩子做实验对象?我又不是天生的恶魔。但是反复的实验结果已经充分证明了,只有这个年龄的女性个体,才能与席拉产生足够的联系。”他拍了怕自己装满资料的箱子说着,“她们的牺牲,又不是没有价值,都是为人类的进步做出了贡献的!”

“放屁!”索波特完全不接受这样的解释,“你的良知呢?不管什么席拉对你来说有多么吸引人,把这么小的孩子改造成杀人机器,你就是十足的恶魔!”

“索波特,够了!现在争论这个没什么意义。”

“我完全不同意你的说法。”博士针锋相对,“我没有任何主观动机去将她们刻意培养成武器。即使现在这个项目是由军方资助的,我也并没有听从他们的什么指示。对于席拉,在掀开这一神秘现象的面纱之前,它里面可能蕴藏有无限的可能。这完全有可能是弹钢琴,绘画,踢足球什么的。无论它是什么,我都会竭尽全力去研究。不过现在恰巧里面展现出来的,就是你们看到的这样而已。”

“你这是诡辩!选择权明明在你手里!你完全可以选择金盆洗手。你难道没有家吗?这些孩子,她们本可以在亲人的陪伴下健康地长大,但是现在全被你毁了!你的双手沾满了鲜血!”

“注意你的说辞!”博士明显也变得激动了起来,“不管你怎么想把我描绘得毫无人性,但是我可并没有拆散什么家庭。她们不过都是孤儿而已,弃婴,先天缺陷,残疾!你懂吗?这个糟糕的世道下,这些孩子早就没有希望了。即便能够长大,将来的人生难道值得期待吗?”

“你这畜生!孤儿又怎么样?孤儿你就敢下手么?!”索波特出离愤怒,他猛地一把揪住博士的领子,就势扬起巴掌就要扇他。一切发生的太快了,没人拦得住他,也没人上前去拦他。其实这很不像索波特的风格。不过听到这种发言,任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不会无动于衷。说心里话,我也不能认可博士的说辞。如果真的有那么多儿童无辜丧命于此,那么无论他是处于什么高尚的目的,都无法掩盖他所犯下的这些罪行。这种人,究竟是不是值得斯塔尔切沃他们用自己的生命来交换,我一时间竟也无法给出答案。

不过大家听到的,却不是响亮的耳光声,取而代之的是清脆的枪声与随之而来的惨叫声。索波特手心被子弹贯穿,顿时鲜血四溢。他捂着自己的手掌,痛苦地蹲了下去。因吉亚见状连忙上前帮他止血包扎,而剩下的人连忙寻找枪声的源头。

凶手也很快就确定了。海薇琳举着不知从哪里来的手枪。气氛突然凝固,拉扎尼连忙也将枪口对准了她,“是你?!”

“博士,这是怎么一回事?!”奥斯托也紧张了起来,“不是说好了会保障我们的安全的么?”

“你们不能伤害博士,”海薇琳开口了,她神情略带严肃地说道,“博士是计划非常重要的一环,必须保证他的绝对安全。”

“见鬼!快放下枪!我命令你!”拉扎尼扯着嗓子喊道,“我会开枪的!”

“拉扎尼!不要冲动!”

“它就是个怪物!它会杀了我们的!”

“怪物?”海薇琳嘴角抽搐了一下,“那你算什么东西?大一号的怪物么?”

“你他妈?!”拉扎尼开始爆起了粗口。

“不要轻举妄动!你先把枪放下!”

“等一下!”博士连忙阻止海薇琳,“这些人和我们是一起的,他们不会伤害我的。你不需要这样做。”

然而,海薇琳似乎却对博士的话无动于衷。漫长的数秒秒过去了,她握枪的手并没有放下。这让周围人的神经更紧张了。过了一会儿,她眉宇间略微放松了一些,但是仍然没有收起枪的意思。索波特疼得满头大汗,勉强从嘴里挤出了一句话。

“为什么要对这个人言听计从?在他对你们做了这些……?”

“请不要随随便便就把我想象成被洗脑的玩偶,你们懂什么?”海薇琳撇了索波特一眼,冷冷地说,“我自己的状态,我比谁都清楚。请收起你那廉价的怜悯。”

“……”

无论是索波特还是我都瞠目结舌。一通话下来,真的不像是一个十岁小孩应有的心智。她无论是从生理还是心理,都异于常人。不过她说的的确没错,我们来到这里才不过一个小时,对这些孩子的了解几乎为零。妄然扮演道德警察,或许并不是我们应有的立场了。

“海薇琳,快放下枪。”博士又急促地命令了好几次,小女孩这才不情愿地缓缓将枪放了下来。但是拉扎尼却采取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行动。他猛然冲了上去,用枪托重击了海薇琳的额头。女孩最初似乎立刻起手格挡,但是不知为何迟疑了一下,最终应声倒地。

“见鬼!你在干什么!”大家倒喝一口凉气。博士赶忙跑过去将她抱起。

“你们刚才难道没看到么?”拉扎尼为自己辩护道,“这个人压根就控制不住它!它就是个没有拴着的疯狗,你根本不知道它什么时候就咬到你的头上来了!”

“天哪,你什么毛病?她还是个孩子!”索波特已经包扎完毕,他不顾手心的疼痛,过去确认了一下女孩的状态,“还好,只是昏过去了。”

“你们不要被它的外表骗了!它的本质就是杀人机器!连这个博士都用‘它’来称呼了,你们难道不理解其中的含义么?”

“够了!拉扎尼!你他妈给我闭嘴!”我厉声喝止,能看出来他格外的紧张,“无论如何这些都是重要的研究成果。我们要做的是保护它安全回去,而不是去想方设法去破坏它!你知道吗?”

拉扎尼仍然一脸不服气的样子,我看见他捏着枪把的手青筋暴起。

“士兵!你听懂我说的话了吗?!”

“——是的长官。”在我的催促下,拉扎尼不是很情愿地回答道。

“还有,不管这个人做了多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审判他都不是我们的工作。”我转身对着队员们又说道,“如果他真的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那自有法律,甚至神明来惩罚他。但无论如何都轮不到我们。”

对于我们来说,能做的只有去完成任务。其它的,就留给时间来评价一切吧。

“非常多的……”女孩中突然冷不防地传出一个声音,“……敌人接近了……”

正当众人还没搞明白这句话语的含义,就见奥托克惊慌地跑了进来。

“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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