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纪元51年，北方“绝壁”之上，北方平原，地下城出口
出来时，刚好是黎明，暴风雨后的黎明，红色的太阳从狭海上升起，阳光一点点驱散昨夜的气息，水汽蒸腾消散，温度渐渐上升，狭海一片平静。
我们都没有说话，爷爷和小黑换下装备，依靠在一块岩石上，我站在他们身后，小白趴在我的脚边，也很安静。身临绝壁，远望狭海，我眼前是脚下那座城市里的人们没能看到的黎明。
一阵咕噜噜的声音从小白的肚子里传出来，小黑转过头，看到小白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指远处的树林，“去吧！”
没过多久，小白就叼着一只成年野鹿回来，就在离我们不远的石头后面大口地享用起来。小黑已经把仓库箱调了出来，放了两只追踪蜂去警戒，拿出备好的鱼肉和爷爷分享。为了减小目标，小黑还在我身旁布置了全息伪装，避免我的巨大身体被人发现。
“我们现在的位置以前是高原，因为海平面上升和大地震，让以前的平原变成了浅海，这里后来才改叫北方平原。”小黑一边吃，一边跟我解释，“再往前走，就是那个被核爆废弃的桃源市了，穿过城市废墟之后，就是一片黄土荒漠，‘黄土猎场’就在那里面。”
“桃源地下城没有建在桃源市下面吗？我还以为出来就是桃源市。”我有些疑惑。
“以前的核打击会直接分为穿地部和空中部，穿地部就是会有弹头直接钻入地下，专门摧毁城市的地下防空设施，空中部的弹头则负责摧毁地面上的一切。所以后来的地下城都会建在城市周边的位置。他们当时躲避到地下城的时候，肯定用的是城市里的地下直达通道，我们出来的通道是垂直地面的。”小黑先解释了地下城的问题，又接着说，“进入桃源市之前我们都要换上辐射防护，虽然离‘黄土猎场’还有点距离，但已经是军阀的地盘，所以要格外小心。”
“就是那个军阀‘白狼王’的地盘？”我好奇地问。
“对，确切地说，除了我们渡海时看到的港口是属于联邦政府的，从这里到桃源市再到黄土猎场，基本都属于白狼王的地盘，但是他的大本营还是在联邦政府划给他的封地——黄土猎场里。我们的计划是，进入桃源市后，让你来挖掘一条通往黄土猎场的通道，然后我们再进入黄土猎场，找到那第十个人，从地下通道把他带走。”
“所以，你们偷我出来，就是为了挖洞？这点事儿，非得搞这么大动静找个我这样的人，额，找我这身机器来干嘛？”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他们对我大材小用而有点生气。
“说真的，我们也没把握一定能成功，顺道试了试，谁知道你这么配合，那何乐不为呢？”小黑偷偷拿手指了指爷爷，只做口型不发声音，“都是他的主意！”
爷爷好像背后长了眼睛，转身瞥了一眼，跟小黑说，“吃完了就快去准备防辐射的东西。”又接着跟我说，“5812，把你当工具偷出来只是一部分原因，还有一部分，就是我想弄清楚，你和那些和你一样的‘矿工’，究竟还有没有自己的‘意志’。如果你视自己为人，当初你选择和我们一起离开，做完这件事后，我会让你决定自己以后要走的路。”
“我这个样子，也有能像其他人一样地有自己的生活吗？”我忽然想到，现在的我如果再选择一副人类身体，是不是可以决定自己的性别？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生活，但没必要一定要像其他人一样的生活。活着，就总会找到属于自己的路。”爷爷吃掉手里最后的食物，“就像那些地下城的人，哪怕是离世隔绝，也能拥有幸福的生活。”
“可惜他们最后还是没能逃过灾难。话说回来，那些记录，你打算怎么处理？”从怪诞的想法中回过神来，我想起秦朗市长最后的记录。
“这些记录需要的不是传诵故事的吟游诗人，秦朗应该是希望给到那些能决定人类命运的人手里，联邦政府，或者是One。”爷爷看着脚下的地面，淡淡地说道。
“好啦，这是我和爷爷的防护服和防护头盔，小白就没有合适的护具了，我拿材料给它改了个全身镀膜，不过会非常限制行动。至于5812，你放心吧，你那大脑的防护具备各类辐射的防护。小白，姐姐来给你穿衣服啦。”
追踪蜂前面探路，我启动低飞模式，爷爷和小黑坐在我的头上，全身紧束着防护服的小白蹲在我的胸腹上，朝桃源市进发。
穿过稀疏的林地，植被越来越少，直到大片的黄土荒漠出现在眼前，桃源市的废墟大半都已经被黄土掩盖，看不出半点生机。我在废墟城市上空满满飞行，寻找合适的降落点。系统界面上忽然显示探测器观察到生物迹象，同样的信息也出现在追踪蜂反馈的信息中。一只足有十米多长的蜥蜴从黄土中跃出，一瞬间又消失在前方的废墟中。看来，在这个废墟城市中，我们将不会孤单。
最后，我们选择在城市的旧水厂落脚，这里地势较高，易守难攻，里面也有各种旧管道材料，说不定挖洞的时候会用上。落地后，小白呜呜了两声表达对浑身束缚的不满，然后乖乖地趴到了一边。我清理出了一片空地，小黑在空地上搭建了临时的防护帐篷，调下仓库箱，与帐篷连接，又在四周安插上警戒监视柱，一个简单的营地完成了。
“好了，就等你挖洞了，5812。”小黑长呼了一口气，“起码，今晚可以好好休息下了。”
话音刚落，远处的废墟中突然一阵震动，似乎有不明的生物活动。小白迅速跑到小黑身边展开防御的姿态，不断发出威胁的低吼声。爷爷立马操控一只追踪蜂，朝远处尘土四起的地方飞过去。
“不会是核辐射下诞生的怪物吧？”我朝小黑问道。为了隐蔽，我把身体藏在了水厂废弃办公楼旁边。
“怪物越大反而越不可怕，你没听过沙漠里最怕食人蚁群吗？”小黑笑着打量我，“就你这身金属壳子，能防得住大恐龙，可防不住小蚂蚁，小心一群食人蚁啃掉你的脑子！”
“什么？还有这种东西？”我马上扫描了一下身体四周，倒是有一些小蚂蚁，看起来无害的样子。
“One真的是没往你们的脑子里装多少东西啊，等有空了给你输一套世界大百科进去。”小黑一边说，一边凑到爷爷身边，去看追踪蜂反馈回来的影像。
“是沙漠向日葵，在吃一只蜥蜴，可能就是刚才我们路上看到的那只。希望它能吃个饱，这样就不会跑来跑去了。”爷爷用手指了指影像里的一个地方，沙尘遮挡了视线，但依稀能看出一只蜥蜴正在陷入沙坑中。
“沙漠向日葵？”能吃大蜥蜴的向日葵？我下意识地问出了声音。
“是一种巨大的沙漠动物，类似于放大了好多好多倍的沙虫，嘴里多了很多很多的牙齿，喜欢在沙漠里钻洞，然后张着嘴等猎物自己走进嘴里。”小黑一边说一边用手在嘴边模仿张牙舞爪的样子。
“所以对我们有威胁吗？”我看到影像里隐约看到沙坑中一圈圈的牙齿，像碎石搅拌机一样。
“暂时没有，不过，希望我们钻洞的时候不会遇到它。”爷爷撤回了追踪蜂，调出了地图，“沙漠向日葵的身体可以长达几十米，而且它们还有两个习惯，一个是到处钻洞，另一个就是随地排便。从这里到黄土猎场的核心区域，至少要钻五十多公里，如果弄不好，我们可能会掉进沙漠向日葵的迷宫洞穴里去。”
“而且是一堆排泄物的迷宫。”小黑补充道，顺便做了个鬼脸。
“小黑你和5812先把钻洞的准备工作做一下，今天我们就不再外出行动了。”爷爷说道。
“阿里嘎多。”小黑愉快地回应。
震动已经渐渐停止，废墟又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不知道在整个黄土荒漠里，还有多少隐藏着的猎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