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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狼皮(中)

——新纪元51年,北方平原,废墟桃源市,废弃水厂

距离爷爷和小黑离开已经一周了,挖掘工作倒是很顺利,只是小白变得越来越不安分,每天也就白天最热和后半夜最冷的时候能老实待在厂房,其他时间都在外面不知道干什么。作为一个被拆成两半的巨型机器人,一半不工作的身体只能躺在地上,每天落上一层沙子。我忽然理解了大自然中那些离群动物的自杀行为,也有点能对那些之前疯掉自杀的矿工感同身受,这样枯燥无聊的日子甚至不如地堡里的虚拟激励舱。我以为自己起码能撑到一个月以后才会无聊,没想到连一个星期都不到,就已经枯燥到极限。

有时候,我甚至会想,如果爷爷和小黑都遭遇了不幸,是不是我就会被人遗忘在这个充满辐射和沙子的城市废墟里?如果我把自己暴露给天上的卫星,One会注意到我吗?还会不会把我抓回去呢?昨天晚上睡着的时候,我甚至做了一个春梦,在梦里和小黑缠绵,直到小黑的脸变成了出逃地堡前那个虚拟东京女人的脸,僵硬地重复着报警声,直接把我吓醒。

时间过得再快一点吧!

——新纪元51年,黄土猎场,狼王营帐

结束了一天的工作,金田回到自己的房间前,脱下鞋子,赤脚进门,屋内竟是另一番世界。

迎面是由五幅仕女图组成的屏风,潺潺的水声从屏风后传来,金田伸手叩了叩屏风,四名赤裸的女侍从屏风两侧出现,一名女侍负责解下金田的防护服,一名女侍负责贴身的衣物,一名女侍为金田穿上丝绸的浴袍,最后一名女侍取下了金田的头盔,为他系上了一条白色的丝巾遮面。整理结束后,四名女侍退至一旁,金田踩着天鹅绒的地毯,踱步进入屏风后。

转过屏风,仿若置身山谷幽林,一股涓流连接了房间的水床和浴池,又缓缓流向远处连绵的群山。两名赤裸的女侍站在浴池左右,浴池中央还有一个赤裸的女人被绢绳系着,姣好的面庞在水汽中若隐若现,犹如仙女。这个女人,正是小黑。

金田穿着浴袍进入浴池中,在小黑对面坐下,他想了想很久以前,那个时候他就连睡觉都不会脱下全息头盔面罩,后来他终于可以拥有自己的房间,拥有了不用再遮面示人的时间。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房间里,遮住自己的面孔。不过,眼前的囚犯是他的谋划无比成功的证明,这让他感到愉悦,能够暂时忍住对脸上丝巾的不适应。

“Gingko小姐,你不应该对我有敌意的,实际上,我比抚养你的人更尊重你的价值。”金田看着小黑,知道她一直在假装昏迷。

“你对你尊重的人,就是这个样子吗?”小黑索性不再假装,她已经被囚在猎场好几天了,每天晚上都要被带上来泡着,这些无聊的对话,仿佛成了惯例。

“我尊重你的价值,因为我比你自己更了解你自己,Gingko小姐。你天赋异禀,抚养你的人这些年真的是暴殄天物,我真的很心痛。“金田摸着自己的下巴,他还是不太适应丝巾的接触,总感觉有些刺痒,“你是一个尤物,更是一个杀手,是一件设计完美的武器,这些年你跟着那个老头子东躲西藏,想必日子并不好过。你,本可以做王冠上的明珠。”

“要说多少遍,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什么小姐,有本事你放开我,让本姑娘帮你清一清脑子里进的水!”小黑恨不得手撕了眼前这个人,身体却已经被温热的泉水泡得失去力气,这当然也是金田故意安排的。

“你看看外面,我就算放开了你,也不会担心你跑出去。把你留在这里,你应该感恩才对。”金田对着群山挥了挥手,群山忽然变成了一块块屏幕,显示着猎场各处的画面。奴役区拥挤吵闹的集体宿舍、酒店里重口味的客户派对、猎场里争夺猎物尸体的恐龙等等,都在金田的房间里一览无余。

“我本来以为,思齐君来了之后就会动手劫人,所以早早准备了一些惊喜给他。谁知道他这么有耐心,到现在都没有动作。”金田示意其中一个女侍过来帮他揉肩,接着说,“除此之外,据说你们还带了一个巨型机器人,但是我的兽狼们并没有找到它。说实话,我还挺想收集一款巨型机器人的,这个猎场很久没有精彩的娱乐节目了。”

“你都知道我们要干什么,为什么还要等我爷爷动手?”小黑忽然发现,这个猎场已经变成了巨大的陷阱,而她是第一个被收网的。

“你以为你们很重要吗?不,工具永远只是工具,你爷爷是,你也是。工具理解不了顶点的世界,你们只会看着自己的眼前,却看不见更大的世界。更可惜的是,你们连做工具都不合格,你的爷爷逃离了本该属于他自己的任务,你从来就没有发挥过你应有的价值。就算拿到了通关云海的方法又怎么样?你们以为云海之后的世界会不一样吗?天真!这个世界上只有两种人,牢牢掌握着世界的人,和被驱使着转动世界的齿轮们。”

“你呢?你是掌握世界的人吗?躲在这个地方当偷窥狂就是你掌握世界的方式?哈哈哈你个变态!”小黑被金田话语里的蔑视激怒,狠狠地骂道。

“你以为你的爷爷就是好人了吗?我有一个特别棒的故事讲给你听。”金田对着满是监控画面的全息墙命令到,“调出资料V-2584。”

这个故事要从二十年前开始。

——新纪元21年,第一阶梯,大学院。

从新纪元开始,在One的组织下,人类代表和基因种族代表共同建立了第一个生命共同体保护组织——大学院,其下属五个分院,分别是文史传承学院、宗教传承学院、物种保护学院、航天航空学院、前沿实验学院。文史传承学院以记载和传承人类文明为宗旨,集中了世界各种文明的珍藏,招募全世界的文史学者开启了“传火人项目”。“传火人项目”致力于将人类有史以来的历史、文学作品全部借由人脑的形式进行传播、延续,爷爷就是竞选出的第三代“传火人”之一。

爷爷、思齐君,原名孔思乡,他的父辈出生在战乱年代的书香门第,家族在颠沛流离的迁徙中早已经离散,父亲把家族振兴的期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幼年的孔思乡每天被父母逼迫着将那些经史典籍装进脑中。进入到大学院的时候,他已经是一个79岁的老人了,父母逝去,曾经的妻儿也被连年的战火吞噬,大学院本来是他计划里的终点,将自己脑中的典藏留下,生命也就可以结束了。因为“传火人”项目,大学院用最新的生物基因技术,专门为孔思乡打造了一副身体,将他头部以下全部做了移植,眼耳口鼻都做了恢复手术,让孔思乡的生命长度能够最大限度地延长下去。长达一年的手术和恢复之后,重新醒来的孔思乡改名“思齐”,正式成为初代“传火人”之一,是东方华夏文明传承的负责人之一。

——新纪元31年,在人类联邦城市负责教授文史的“传火人”思齐突然失踪,世界多了一个四处流浪的神秘人。同年,一个来自前沿实验学院秘密项目的女童被偷走,这个女童,就是小黑,项目的名字叫做Gingko,是银杏的意思,小黑是这个项目第一个成功的实验体。

Gingko项目是由令和皇室与前沿实验学院私下合作的,令和皇室凭借当时的联邦代表身份,私下开展了众多的秘密人体实验项目,甚至与抵抗联邦政府的蓝色战线组织进行地下交易。正是因为Gingko项目实验体被偷导致了项目的暴露,进而牵连出了令和皇室其他的秘密行动,导致了来自联邦政府对令和皇室的大清洗,据说在那之后,令和皇室转而加入蓝色战线组织,从事地下抵抗活动。

Gingko项目是令和皇室众多秘密人体实验中的一个,银杏的寓意来自于日本历史,公元时代的日本本土曾经有两座城市遭受核弹毁灭,在后来的重建中,人们发现核爆区域的银杏树坚强地活了下来,于是将银杏树也作为一种纪念,一种信念。但Gingko项目的实验目的却十分黑暗,通过基因技术和深度训练,实验将打造美人间谍作为终极目标。据联邦政府事后的调查报告显示,Gingko项目被偷的实验体Gingko-073已经成功通过多个催眠唤醒实验,并在激素控制身体反应实验中适应性良好,而这些实验进行验证结果的方式,就是一个个关于性、关于刺杀的任务。

与Gingko项目同期在进行的另一个秘密项目,就是令和皇室的克隆人项目。早在旧纪元时代,令和皇室就大力投入了克隆人项目,将克隆人作为令和皇室维持身体健康的备用材料。新纪元之后,在One的强烈要求下,联邦政府推出了严禁克隆人法令,之前的克隆人纷纷进行身份注册,参与社会工作生活。但令和皇室却将自己的克隆人项目转入地下,一直在秘密培养一支忠于令和皇室的私人武装。

“Gingko小姐,你难道没有想过,思齐君当年在皇室的秘密拍卖会上把你偷走,到底是为了什么?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机会,让你们好好地当面交流。”金田盯着小黑,仿佛想从她的表情变化中找到可以突破的漏洞。

“你以为找到了我的过去,就能控制住我吗?你以为几句挑拨的话,就能让别人和你一样以恶意度人吗?你连露出自己的真面目都不敢,却还这么洋洋自得地自说自话?你把我绑在这里,扒光了我的衣服,你是有多渴望炫耀你那点可怜的权力啊!哼哼,你以为我们两个里面被囚住的人是谁?你说我是工具,你又能好到哪儿去?”小黑冷笑着,语气中充满着嘲讽和蔑视。

金田眼中凶光暴露,骤然起身欺近小黑,右手带起疾风,直向小黑脖颈掐去。小黑眼看金田出手,聚集身体仅存的力气,右脚从水下激弹而出,瞄准金田的裆部踢上去。不料金田早就算到小黑会有这一脚,左手向下一把捞住小黑的脚腕,右腿抢上一步,右脚精准地踩住小黑左脚,上半身右手已经掐住了小黑的脖子,电光火石间,压制住了小黑的反击。

“很好,很好,就是这股气势。”金田狠狠按住小黑的脖子,闭上眼睛在小黑的脸庞上贪婪地吸了一口气,“保持住这股气势,不久我就会让你们感受到真正的绝望,那个时候我一定比现在更享受。”

说完,金田猛地站起身,朝边上的一个女侍挥手,让她把小黑带走。在房间的一角,一个隐蔽的电梯直通地下神秘的关押点。女侍押着小黑从电梯下去,金田一把撕下面巾,拉过房间里的另一个女侍,在浴池里发泄恶兽般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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