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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回十五年前

大周国京城,丞相府,一处僻静且清幽的院落里,花草树木,亭台楼榭,无一处不精致。

正房内,一个五官精致,皮肤细腻的女孩子闭着双眼躺在榻上,她眉头微蹙,脸色苍白,额头和鬓间都冒出细微冷汗,口中不停呢喃。

一个接一个的梦境袭来,令她仿佛身在混沌之间。

“娘子,衡王他谋反失败了,奴婢已经收拾好包袱,娘子快随我一起逃跑吧!”一个长相清丽的丫鬟跪在一位绝世佳人面前,眼神坚定,“奴婢定会护送娘子安全到达南阳苏家!”

那佳人点点头,场景猛然转换。

夕阳如血,战火连绵,一处断山悬崖上,一个身着黑色盔甲的男人怀中半搂半挟持着神色慌张的佳人,对眼前步步紧逼的锦衣卫冷声怒吼:“尔等莫要逼本王!”

战局正陷入僵局之际,一位着白衣锦袍的男子带着若干兵将驰马而来,他气宇轩昂,明明居高临下,语气却格外平和:“衡王,只要你束手就擒,我等不会为难你!”

他话是对衡王说的,眼睛却始终盯着衡王怀中的佳人。

佳人双眼含泪,却别过头不敢看那白衣男子。

衡王大怒,禁锢着佳人的双臂再次紧了紧,压低了嗓音对佳人道:“陈幼萱,我就知道你的心里始终忘不了他!本王就算是死,也绝不会让你和他在一起!”

佳人被戳中心事,身子发颤,却下意识否认,“不……我没有……”

白衣男子见衡王还无投降之意,又道:“衡王,你若有悔改之意,皇上定会念在往日父子情分上,对你从轻发落。”

“哈哈哈哈!笑话!”衡王怒极反笑,“顾长栎,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不就是希望本王投降,好抢走本王的侧王妃吗?”

顾长栎抿唇不语,眼神仍然盯着陈幼萱,而陈幼萱却羞愧地低下头,依然不敢与他直视。

衡王更怒,“本王得不到她,你也休想得到!”话音落下,便挟着佳人的腰肢,纵身跃下悬崖。

“啊!长栎哥哥救我!”佳人再也控制不住疾呼。

“阿萱!”顾长栎不顾众将士的阻拦,紧随着佳人的身影而去。

“长栎哥哥……长栎哥哥……”

见陈幼萱始终说着胡话却不醒来,一旁的丫鬟们都急坏了。

“眼看着就要晌午了,娘子怎么还没醒过来?”芳菲神色焦灼,一边拿着帕子给噩*****子擦汗,一边询问众人。

众人脸色也甚是难看,却也束手无策。

“药来了!药来了!”芳云端着一碗药羹冲进来,众人连忙让开。

芳菲连忙将昏迷中的陈幼萱扶起来,芳云则一勺一勺的将黑黢黢的药汁送入她的口中。

眼看着最后一口药都要喝进去了,陈幼萱突然眉头蹙得更紧,“哇”的一声,将方才所喝进去的药全部吐了出来。

众人又是一惊,芳云顾不上被陈幼萱吐脏的衣裙,先掏出干净的手帕为她擦嘴。

“这可怎么办啊?难不成是风寒加重了?”

“不如再请邱大夫来看看?”

“邱大夫已经是京城最好的名医了,若是他开的方子都不管用,那就只能等相爷回来,让他去请宫中的太医了。”

丫鬟们七嘴八舌的讨论着,躺在芳菲怀中的陈幼萱却迷迷糊糊的醒来了。

望着屋内陌生而又熟悉的布置,以及眼前秀丽而略带稚嫩的脸庞,陈幼萱努力的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扯着她的衣袖,唤道:“芳菲……”

“娘子?!”冷不丁的被扯住衣袖,芳菲一低头,便看见怀中女孩惺忪的双眼,不由得大喜,“娘子你醒了!”

“娘子!娘子!”众丫鬟们纷纷围过来,守在陈幼萱的床榻前哭成了泪人,“娘子终于醒了,奴婢们好担心!”

陈幼萱本就还未恢复,这下又被众人闹得头痛欲裂,眉头又蹙起来。

“哭哭啼啼,像什么话!”芳云立刻呵斥众人,“芳兰去厨房重新再为娘子煎一碗药,芳碧去打一盆干净的热水过来,其余人都退出去,该干什么干什么,没有允许,不得进屋打扰娘子休息!”

见陈幼萱醒来,众丫鬟已经松了一口气,向主子表达忠心关心和诚心后纷纷散去。

“芳云,你先下去换身衣服吧。”陈幼萱望着芳云衣裙上的呕吐物,不用细想也知那是她刚才吐的,心下不由得愧疚。

芳云这才反应过来,连忙告错,“奴婢真是该死,竟然让娘子见了这腌臜物,奴婢这就去换!”

待芳云下去,芳碧便端着热水进来了,芳菲立刻绞了帕子给陈幼萱擦脸。

“现在是什么时候?”陈幼萱问道。

芳菲回她道:“娘子,今年是庆平二十五年。”

陈幼萱不再问什么了,只是闭着眼假寐,任由两个丫鬟替她擦脸换衣。

见她脸色恹恹,芳菲和芳碧都噤住了声,动作更加小心翼翼。收拾好后,芳碧端着水盆出去了。

芳碧走后,芳菲替她盖好被子,蹑手蹑脚的出了门,打算去看看厨房的药。

待两个丫鬟离去,屋里的陈幼萱才真正的静下心来,思考着发生在她身上的这件奇事。

她记得,自己这次昏迷是因为湖边摘花时不小心落水感染了风寒,她昏迷了数日,醒来后闹得整个相府都不安宁。只是,这一次,她却没有再闹了……

庆平三十年,十五岁的她嫁给当时刚封衡王的五皇子慕廷松,因她身份卑微,哪怕出身丞相府,却也是个庶女,因此封了侧妃。

紧接着,庆平四十年,慕廷松造反,兵败后,他带着自己跳下悬崖,她临死前的记忆便是那抹从崖上飞下来想要救她的白色身影……

“庆平二十五年……”

陈幼萱低头看了看自己瘦瘦弱弱的胳膊和腿,又走到妆奁前,对着铜镜照了好一回儿,她才确信,自己回到了十五年前。

她不过才十二岁的年纪,正是骄纵恣意的时候。

虽然生母苏宛在两年前病逝,但是父亲陈恭却格外宠爱她,因此哪怕她是一个庶女,嫡母白氏却也不敢过分苛刻她,反而在人前特别虚伪的讨好她。

嫡姐陈雪云也很嫉妒她,人前对她虚与委蛇,背后却没少给她使绊子。嫡长兄陈怀亦并不排斥她,相反,对她还特别的好,可惜她极其的不识抬举,认为他是假慈悲,如今细细想来,倒是错怪了兄长。

她因为才气和相貌在京城大放光彩,也正是因为她的叛逆和倔强,因此才被白氏和陈雪云步步牵着鼻子走,最后赌气嫁给了慕廷松,酿成了悲剧……

陈幼萱叹了口气,她作天作地,最后把自己给作死了,真是大错特错!

“娘子,你怎么下床了?”四朵芳走进屋里便看见陈幼萱倚在妆奁前,对着铜镜长吁短叹的模样,加上她大病初愈,娇喘微微,黛眉微蹙,颇有几分病中西施的风流韵味。

“你们回来了。”陈幼萱转过头,四个或清丽或秀美的丫鬟都活生生的站在她眼前,忆起前世她们四人的下场,陈幼萱不由得心口一紧,双眸含泪。

慕廷松人面兽心,看似翩翩君子,实则是个暴君。嫁给他的那整整十年,她无一日睡得安稳,也无一日是开心幸福的。

他待她极好,却好得令她害怕,恐惧。嫁入衡阳府后,为了防止她有二心,他先后杀了她的贴身婢女,换成了他的人手,只留下一个芳菲。

可惜,芳菲为了护她逃跑,最后仍然死在了慕廷松的手里。

见陈幼萱泫然欲泣,芳菲和芳云立刻上前扶着她上了床榻,而芳碧和芳兰则端了一碗药汁过来。

“娘子,把药喝了吧。”芳碧从药碗中舀起一勺药汁送到她嘴边,耐心劝解。

陈幼萱点点头,为了让身子早日恢复,怎么说她也得喝了这碗药。

“听说阿萱生病了?”一道女声从门外传来,陈幼萱抬起头时,那女人已经走进屋了。

眼前妇人不过三十几岁,因保养得当,倒显得格外年轻。她骨骼略大,身材显得比旁人稍高一些,身着一袭浅碧色长裙,黑色发髻高高盘起,戴着一副红宝石的头面。

她眉眼温和,然而四朵芳的脸色顿时就不好看了,仍然行礼道:“夫人好。”

陈幼萱轻唤了一声“母亲”,白氏微微一愣,旋即又笑着走到床前的软凳坐下,接过芳碧手中的药碗,道:“我今日才回来,方知阿萱生病了好几天,不如这碗药我来喂阿萱服下吧。”

四朵芳的心陡然就提了起来,唯恐小娘子的犟脾气上来,将这药碗打翻,又给白氏留下把柄。

虽然相爷宠爱陈幼萱,却也抵不住白氏长年累月在他耳边吹枕边风啊。

芳菲正欲上前,便听到陈幼萱回道:“好啊。”

众人又疑又惊。

陈幼萱轻扯嘴角,勾出一抹乖巧的笑容,“真是有劳母亲了。”

白氏眼皮猛然跳了一下,有些诧异于这位庶女的态度,但是她话已经说出口,也不得不继续演下去了,当下便捏着勺子往陈幼萱嘴里送着汤药。

喂完了药,白氏又叮嘱了一些忌口,陈幼萱始终没有反驳,只是乖巧的点头答应,一番母慈子孝的戏演完,白氏渐觉无话可说,甩甩袖子,带着她的人离去了。

“娘子,你竟然……”芳碧不可思议,其余三朵芳也甚是吃惊。

历经前世,陈幼萱丝毫不怀疑这几个丫鬟的忠心,于是道:“如果我再不收敛一些,恐怕父亲很快就会对我失望了吧。”

四朵芳齐齐点头,娘子终于开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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