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莫月快步走到红英面前:“红英,出了什么事儿吗?”红英脚步没有停下,一边答道:“少主,罗大将军来了!”齐莫月有些吃惊,跟在红英身后进了柳娘那日会见丞相的房间。柳娘正手持一支香闭着眼默祷,听见脚步声就睁开了眼睛。红英对着柳娘欠了身说:“主人,罗大将军来了!”柳娘并无震惊之色,只是淡淡地沉吟道:“能这么快怀疑到翠眉楼头上,看来罗赟并不是个好惹的主。”说完柳娘站起身来把身后墙上挂的画像掀开,一转身就进了画像后的洞里,红英和齐莫月也跟着柳娘进去了。原来这画像后是是一处窄窄的楼梯,直通翠眉楼前堂二楼,出了楼梯间便是一处会客厅。柳娘平日里见普通客人都是在这里见的,只有极为熟悉信任的客人才会在先前那个会客厅见,即使是翠眉楼的姑娘,要是没有到达一定的信任程度也不会知道那间暗室。柳娘走进这间会客厅坐定了,就吩咐红英把罗赟请过来。
不一会儿,一个身材矮胖满面酒气的中年男子进来了。这人正是黎国先皇最为亲信的罗赟罗大将军,当初随着先皇四处征战打下了不少疆土,因此地位甚高。丰庆皇帝登基以来,罗赟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大肆结党,又把自己的甥女王洛如硬塞给皇帝做了皇后。罗赟进了房门,丝毫不客气地坐在了旁边椅子上,左腿勾起把脚也放在了椅子上,对着柳娘似笑非笑地说:“柳娘啊!你这儿的姑娘似乎不太欢迎我啊!”柳娘端起茶杯:“罗大将军肯来我们翠眉楼,我们怎么会不欢迎呢!”罗赟冷笑一声道:“你们翠眉楼归顺朝廷已经十年了,把青楼从常阳搬到奉都也快九年了,怎么姑娘还是常阳人那副粗野的样子,全然没有奉都小姐们的优雅做派呢?”柳娘笑道:“我们翠眉楼姑娘确实粗野,都怪我平时管教不严,得罪了将军您还请海涵。不知道是哪位姑娘冲撞了您呢?”罗赟微微一笑:“你们翠眉楼里有一个叫紫兰的,脾气倒大得很呢!”柳娘仍然笑着,对着红英说:“把紫兰带上来。”又转过头对着罗赟说:“罗大将军请息怒,我这就处罚紫兰这不知轻重的丫头。”
话音刚落,紫兰就被带了进来。只见她眼圈红红的,头发乱七八糟的,脸上还有一个红红的巴掌印。柳娘见紫兰进来,厉声说道:“跪下!”紫兰乖乖跪下,柳娘又接着说:“紫兰,罗大将军是你能随便开罪的吗?你随着我来奉都快十年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紫兰抬起头来愤恨地看着一边正细细品茶的罗赟说:“主人,是罗大将军意欲让我陪房。我们翠眉楼自从归顺就再也不用借着青楼的生意过活了,前堂的姑娘们只不过是弹弹琴唱唱歌哄客人开心罢了,从来也没有陪房的。罗大将军今天硬要让我陪房还发脾气打了我才……”罗赟直接打断了紫兰的话:“柳娘啊,你们翠眉楼虽然是朝廷承认的江湖组织,可是就算从常阳搬到奉都来也还是青楼啊!要不然你们为什么还要保留这青楼的布局呢?青楼哪有不陪房的道理?难道是看不上我罗赟吗?”柳娘手指轻轻扣着桌面说:“罗大将军哪里的话?这件事确实是紫兰的错,我这就处罚紫兰。来人,把紫兰拖出去打四十大板!”罗赟笑笑,说:“柳娘倒也不必这样重罚紫兰,姑娘家家的打伤了就不好了,就只让她给我磕几个头赔个不是就好了。”柳娘我:“罗大将军为人宽厚,那就按您说的办吧!紫兰,还不快给罗大将军磕头!一直磕到罗大将军满意为止!”紫兰只得心不甘情不愿地对着罗赟磕起了头。
罗赟站起身来,一边绕着正在磕头的紫兰慢慢走着,一边说:“柳娘,我听说当初你和何丞相关系很不一般哪!如果不是何丞相劝说,你们是不打算归顺朝廷的,对吧?”柳娘抿了口茶:“当初确实是何丞相劝我们归顺的,但若不是朝廷皇恩浩荡,我们翠眉楼怎会选择归顺呢?说起来,我与何丞相已经快十年没有见面了,还不知道他现在过得怎么样呢!”罗赟停下脚步盯着柳娘说:“何丞相昨夜被人在丞相府杀死了,他家的女儿也被劫匪抢走了,柳娘不知道这事儿吗?”柳娘面上露出惊讶之色,说:“竟会有这样的事?何丞相当初劝我们归顺让我们翠眉楼的人过上了好日子,我还没感谢他呢!没想到他竟然会遭受如此浩劫!”罗赟转过身去,盯着仍然在磕头的紫兰,说:“原来柳娘你还不知道啊!我今日去面见圣上,圣上已经把查找丞相千金的事儿交给我了。说起来,我和何丞相也同在朝廷上共事多年,关系也很不一般。何丞相死了,我一定要帮他找到女儿,不能让他女儿在坏人手里受折磨,要不然何丞相九泉之下也不会安息的啊!但我能力有限,如果有什么事请柳娘帮助,还请柳娘一定要帮帮我啊!”柳娘说:“罗大将军为人宽厚,又注重感情,真不愧是我们黎国的大将军,有您寻找丞相千金,一定能够马到成功。”罗赟听完,哈哈大笑着走出了翠眉楼,坐着马车走了。身后会客厅里的紫兰终于支撑不住,瘫在了一旁,半晌没有说话的齐莫月赶紧上前扶住了紫兰。柳娘看着紫兰叹了口气,说:“红英,把紫兰送回屋里,好生照顾着。”
红英扶着紫兰走了,屋里就剩下柳娘和齐莫月二人。柳娘正要回暗室去,又有一人进来了,原来是红馨。红馨对着柳娘行了礼,说:“主人,又有新情况了。章太医家的小公子拦在了罗大将军府前,说是要跟罗大将军一起寻找丞相千金,吸引了一大片民众在那儿看热闹呢。”柳娘皱了皱眉:“章家小公子和何丞相有什么关系?这当口章太医不出面,怎么他家小公子倒出面了?”红馨答道:“这章小公子名市隐,是何丞相为女儿选的夫婿,本来过几天就要成亲了的,没想到何丞相家出了这么大的事。那小公子和丞相千金是青梅竹马,自幼一起长大的,听说罗大将军要管这事儿,便闹着要一起寻找。”柳娘叹口气道:“原来如此,他也是个重感情的孩子。只是章太医也是何丞相阵营的人,他儿子要和罗赟一起找丞相千金,罗赟怕是不会答应。就算罗赟答应了那小公子,那小公子又能掀起多大的波浪呢?哪怕章太医出面都动摇不了罗赟半分,更何况是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公子呢?”红馨又说:“主人说的是。可是这事儿奇了,不知怎么圣上竟然也听说了这件事,一道圣旨过去说章小公子重情重义,虽然年纪小,但念在他是丞相千金的未婚夫,又对丞相千金如此钟情,特许他与罗大将军一起寻找并派出一名御前侍卫协助他。章小公子现在只说要等罗大将军回来好商讨搜寻的事了。”柳娘沉吟道:“章小公子是何丞相这边的人,御前侍卫是圣上的人,在加上罗大将军这边的人,圣上是要把这一潭水搅混啊!圣上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章小公子拦将军府的事,难道这都是他安排的吗?这局势越来越复杂了。”红馨说:“主人也不必如此烦心,左右不把我们翠眉楼搅进去就好。”柳娘点点头:“你说得对,咱们翠眉楼不能搅进去,我们只做好该做的就好了。”
柳娘站起身来,这才意识到齐莫月一直站在自己身旁,有些不悦地说:“莫月,你怎么在这儿?刚才我们说的话你都听见了?”齐莫月像做错了事一样默默低着头。柳娘看看齐莫月叹口气说:“罢了,你既然听了这么多,我再罚你也无济于事了,去练功吧!”齐莫月回了声“是”就出去了。身后柳娘轻轻叹了口气,自言自语地说道:“姐姐,我也不知道我给莫月选的路到底对不对,她长大了,我总不能永远躲避着她,什么都不告诉她吧?可万一她像你曾经一样憧憬着在朝堂上有所作为,我怎么继续保护她啊?”红馨一边走到柳娘身后给她捏肩膀一边宽慰柳娘:“主人,您放心吧!少主她从小就被您养在身边,按照您的性子来养的,一定不会让您失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