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未曾散去的酒意,也该散去了,刚刚泛上来的,也被呵退回了肚子里。
没了酒意壮胆,赵景彦遮盖不住的胆小怕事的本质显了出来,他磕磕巴巴的念叨许久,只好无助的将视线递给百里杏儿。
哪成想百里杏儿躲着他的视线,羞愧的垂下头,逃避所有,恨不得挖一捧土将自己盖起来。
赵景彦直视阳平候双眼,终究是露了怯,一走神,只能瞧见大方坐在椅上的柳元芷,眼神似挑衅、似挖苦。
一时怒由心起,想起近日种种,赵景彦突然不知是从哪捡来了胆子,借着这股子恨意重新将话复述了出来。
“儿子心中仍只有杏儿一人,杏儿也将及笄,还请父亲成全!”
阳平候脸色更是难看不已,只恨赵景彦不够争气。
本该对着破口大骂的阳平候长舒一口气安抚自己紊乱的心智,安稳了心神,并未上前去训斥赵景彦,反倒是回过身去,笑对柳元芷赔罪。
“元芷,幼子顽劣,到底是不知分寸惯了,时常多有冒犯,你若怪责便怪责,我先替他向你赔一不是,你只当是看了热闹。”
柳元芷轻笑,她倒未将赵景彦这闹剧放在眼中,瞧的久了,哗众取宠的人也不是那般有趣儿,故而大方应了下来。
“阳平候不必抱歉,元芷知您不易。”
阳平候唉声叹气,柳元芷愈是这般退让,他就愈觉赵景彦所行之事愧对柳元芷,总归不是道理。
“父亲!我对杏儿真的,真的是一片真心!”
赵景彦说的深情脉脉,柳元芷听了更觉讽刺不已,便再不吭声,连客客气气的笑意都散了去。
“赵公子好一个情深意切啊!”
祈承玄兀然笑起两声,竟又鼓起掌来,这几下鼓掌声与分外刻意的棒读相衬起,竟让赵景彦有些打起寒颤,他只瞧见柳元芷,未曾瞧见被门掩住的祈承玄。
“不知道赵公子这言之凿凿的真情能卖上几斤几两?够不够买上几个陶罐子,送到朝中官员去?”
听了祈承玄毫无忌惮所言,柳元芷也甚是吃惊的望向祈承玄,伯爵府与阳平候府交好,说出这般的话总归是不大适宜的。
阳平候听不大出祈承玄所言何意,他前几日被皇上数遍叮嘱近几日无需上早朝,便又在府上耍起枪法,只当祈承玄是在说什么近日朝中之事。
终是静了下来,阳平候分外无奈,刚竟让他有些不知如何开口。祈承玄不再言语了,阳平候才回应赵景彦所言真情。
“哼,你们今日甭想让我松这个口!既然你二人今日不知礼数丝毫不在乎柳大小姐感受,那日后你若再想动这个心思,就得柳大小姐同意才是!”
百里杏儿脸皮薄的很,这话一出,惹得她脸颊滚烫,想躲却又无处可躲。
“侯,候爷.....赵公子是酒迷心智不大清醒,您可别怪他,他也非是有意的。这话您还是收回去吧?”
声音如豆蝇一般大,院儿里安静,倒也听得清楚。
阳平候不予理会,仍是先回神安抚柳元芷,这说话也仔细着呢,生怕是惹了这般大的小姑娘伤情。
“此事是我家教不严,元芷,你放心,我这个当长辈的定不会让你受了人欺负!”
柳元芷不由得笑出声来,饶是柳丞相,也未曾说过什么身为柳元芷的父亲,定要护着她,不让她受了人欺负这般的话。
这般一对比,笑着的柳元芷心里反倒有些不是味儿了。
“若说让我做出什么棒打鸳鸯的事,我也未必做的出来,这旁人总说,宁拆一座庙,也不拆一桩婚,阳平侯您还是有些太瞧得上元芷了,这担子元芷是未必担的住的。”
柳元芷与阳平候应付,算是客套,亦可作是推辞,可唯独是瞧不见她答应。这精明的模样,竟与白日里算计百里杏儿之时无二。
“柳元芷!你这乡野村妇,到底还想做些什么!你嫁不出去便罢了,还要拆散别人不成?”
百里杏儿被身旁男人忽的一嗓子震得心颤,抬头去看,赵景彦气得耳根通红,也不知是酒意仍有余,还是气得不知分寸,饶是她这会儿猛拽人的袖子提醒,赵景彦也还是憋了一肚子的火气,气得青筋暴起。
祈承玄轻笑,趁着人瞧不见,轻点柳元芷额头,低声在人身侧道:“瞧仔细了。”
还未反应过来祈承玄所说的瞧仔细是瞧些什么,柳元芷就眼见祈承玄将手中把玩的茶盏掷出房中。
茶盏竟比想的灵活,正敲中赵景彦膝处,柳元芷不解一茶盏会有何威力,却见赵景彦未曾反应过来就噗通的一声跪在地上,连阳平候都吓得退后几步。
“赵公子心中惭愧,也不必行此大礼。”
祈承玄又执起一枚茶盏,倒有在刻意去挑衅的意思。
“祈承玄,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的事是谁做的!”
赵景彦恶狠瞪一眼柳元芷与祈承玄,就站起身担了担衣上所沾的泥土,这泥土更像是抹在了他的脸上,让他甚是丢人。
“闹够了没有!”
看罢了闹剧,阳平候有辛酸溢上心头。阳平候直接绕过赵景彦到院儿外去。
“开祠堂!请家法!今日我定要管教好了这小子!”
下人自是要劝阻,却见阳平候坚定的很,不肯退让半分。
院儿外有脚步声,是阳平候夫人提着裙角匆匆赶来。闹出了这般大的动静,自然是要听见的。
“哎呦!这又是做什么呀?”
阳平候夫人严严实实的拦在阳平候生前,拦着人去拿过下人递过来的鞭子,那下人也不是个识相的,阳平候夫人只好是瞪了她一眼,小声训责:“愣着做什么呀?还不快拿下去!”
百里夫人紧随其后,跟了阳平候夫人良久,紧追慢追的跑了这么会儿,总算是赶了上。可一瞧见眼前的闹剧,竟有些后悔跟了上来。
赵景彦心有不服,便将心中的不忿诉给阳平候夫人。
“母亲!也不知这柳元芷给父亲灌了什么迷魂汤,竟勾的父亲要动用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