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见世子与她亲切,怕坏了规矩吧。柳元芷这般想。
“公主殿下别误会,彼时赶回京城前世子殿下哭闹的厉害。臣女为了哄世子殿下开心,这才承诺会时常来探望世子殿下,绝无他意。”
许是她猜错了,柳元芷的心悬着,不敢松懈。一时多想也总归是好过了一时不谨慎而葬身无处了。
“既然答应了,那就该言而有信啊。”却见安阳公主一笑,不见刚才的严肃,她一时拦不住,就叫小世子跑到了地上去,索性也不拦着,由着小世子自己去走走。
“等送你回府时,本公主叫林公公把公主府出入的令牌给你一同送了回去,你若是得了空,就来陪世子殿下做做。本公主也很赏识你,这自由出入的令牌,你也拿得。”
柳元芷原想推辞,却又觉自己推辞了,倒显得不大礼貌,这便应了下来。
“多谢公主殿下,只是怕扰了公主殿下休息,还是要得公主殿下允准的。”
安阳公主赏识的点了头,无论是真如此的心性,还是为了恭维她伪装出来的,安阳公主都觉柳元芷与她相处起来甚是舒心。“到了公主府,就不必如此拘谨了。”
柳元芷虽是应了下来,却仍是以礼相待的模样,不曾有改变。
“元芷,你有没有议亲呀?”
小世子歪头问柳元芷,脸颊边好像是渐渐泛了红。好像是想起了被柳元芷送回宫那一日,自己坐在了安阳公主的怀间,很是认真的感慨:“元芷好厉害哦!京中的其她姐姐都没有元芷厉害!”
“元芷已经有婚约啦。”柳元芷摸了摸小世子的头,说得轻描淡写,却让安阳公主忍不住侧目。她是答应了帮祈承玄探一探柳元芷口风的,如此一看,莫非柳元芷心中已有赵景彦?那她倒是无需问下去了。
小世子又噘起了嘴,好像有些失落。小声去问:“那你喜欢他吗?”
“不喜欢呀。”柳元芷仍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道:“这婚约臣女也早晚是要解了去的。”
小世子这才露出了些喜色。
“哦?为何?”安阳公主起了兴致,“柳小姐可得三思,若是遭人退了婚,日后再议亲怕是也难了。不知柳小姐是因为合适要与平阳伯府退亲?”
她重活一次并非是为了重择一良婿的。
“若是无人肯娶,那便不嫁任何人好了。也没什么特殊的缘由,无非是赵公子非良人,我也并非是适合嫁入平阳伯府的性子。女子离了后宅,亦能得以谋生。”
柳元芷上一辈子,生于一个小宅院,宅院很大,总让她迷路。
亦是死于一个小宅院,后宅了居了许多妇人,挤得她透不过气来。
安阳公主抿茶,不语。
入夜,丞相府。
百里夫人亲自去收拾好了枕席,只为在柳丞相眼前搏一贤惠的印象。她知晓柳丞相今夜会来。
只要逢了什么烦心的事,柳丞相就会来百里夫人的院子,寻她一同分担。
只是越来越晚了,百里夫人始终不见柳丞相的身影。
刚要走到门外去,就见门外的丫鬟像是难能寻来一个报复的机会,异口同声答:“老爷吩咐过了,夫人这几日不可出院子。还请夫人谅解,不要让奴婢为难才是。”
百里夫人窝着火,去榻上坐着等。
过了盏茶的功夫,柳丞相才来了百里夫人院儿里,似是带着怒火而来的。
林公公除了接柳元芷离去,还提点了他一嗓子。
“公主殿下让咱家与您知会一声,这要想在朝中长久,后宅不宁是万万不成的。若让人抓了把柄,奏上了陛下那去,那可就糟了。”
柳丞相客气着,却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他这是世袭的爵位,若是毁在他手里,那他还真是没脸面去见亡夫了。
“老爷,您总算来了。”
柳丞相“嗯”了一声,才反应过来自己养出了习惯,自己就走了过来。这便要离去,却被百里夫人拦了下来,柳丞相为此事心烦,便也无心再去别处休息。
床榻间,百里夫人帮柳丞相掖了掖被角,关切问:“老爷何时去接大小姐回府?”
“你当是城南的庄子里?”柳丞相的嗓子里像呛了火,“若是想接就能接回来,白日里我就不会让人接了去!”又叹了口气,道:“还得看公主殿下的意思。”
百里夫人压着心口的火气,去安抚柳丞相,又柔声道:“倒不是催促老爷接大小姐回府,只是大小姐生性顽劣,若是冲撞了公主殿下,这可……”
百里夫人欲言又止,叫柳丞相顿时脊背发凉。就像是将他的脖子已经架到了监斩台上一般。是了,柳元芷顽劣的模样他见过,连他这个当爹的都不放在眼里。得罪了他事小,若是得罪了旁人,可是要牵连到丞相府的身上的。
这火可烧了柳元芷,可烧了旁人,唯独不能烧了丞相府,亦不能烧了他自己。
“再过几日便是妾身的生日,这回家祝寿,想必公主殿下总不会不允准,明日您只需去与公主殿下一说,公主殿下定是会让您名正言顺的将大小姐带回来的。”
百里夫人出了良计。
夜色渐深,京中的灯一盏盏消了下去,只能见漫漫长夜,而公主府的灯仍是点亮着。
柳元芷叫燕儿帮着换了身衣裳,不去遮那伤痕,只大大方方的露出来。快要歇下了,穿着什么便是不打紧的事,无非是舒坦会。
安阳公主与柳元芷闲谈,打发着下人去带小世子玩乐,却见小世子时不时偷看柳元芷一会,被发现了就笑出小白牙,将这事带过去。到了这会,已经困得揉眼睛了,还不肯去休息。
柳元芷对些事的看法与谈吐,皆讨安阳公主的喜欢,故而安阳公主也喜上了与柳元芷说话。
京中女儿繁多,却无一人如柳元芷这般洒脱,说话得她心意。安阳公主渐渐对柳元芷淡了防备,不经意间提起:“你还真是与你母亲越来越像了,她年少时也是你这般模样。”
柳元芷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