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话的绣娘手上的动作停了住,险些要将手中的皮尺掉到的上。
“这衣裳就劳你们费心改成柳家小姐的尺寸了。”
绣娘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却抿了唇,不再言语。
为柳元芷量好了身形,几个绣娘才一齐去拿了一件胭脂色与深竹青色衣料制成的衣裳。
款式仅是件寻常的襦装,却不如寻常颜色般轻灵,而是多了许端庄。
色彩衬起来是较典朴的模样,绣娘颇为忌惮,若是安阳公主所穿倒是还好些,小姑娘穿这颜色未免有些太老气了,不适合。
这便是绣娘刚刚要说的话。
若是搭不好,就会有小孩子偷偷穿大人衣裳的滑稽感。
再将鸦青色披帛搭于手腕处,算是穿齐了衣裳,这绣女又搭话:“宫里为您打的首饰恐是要晚几日才能送到。”
几人不敢去看柳元芷穿齐衣裳后的模样。
“无妨。”
安阳公主的语调里似乎是带着笑着的腔调的,就连她们偷偷望去的眉眼,亦是带着笑意的。
其他人为走过来的安阳公主让出一条路,又见安阳公主捎带手取下了发间别着的禅杖金簪,欲要别到柳元芷发间。
“公主殿下,不可。”
柳元芷推阻着,眼里尽是认真。
安阳公主应了声无妨,便将发簪别到了柳元芷的发间,将垂下的发丝轻轻束起,显得干净利落。
这会儿倒是瞧着不缺什么了。柳元芷今日仅是淡妆梳抹,就已压住了这般苦气的颜色,确是显得庄重,若是改日涂上正红色的胭脂,准是要艳压十里的。
“缺了副金制的耳坠子。”
安阳公主感慨了声,又将视线暗自递给祈承玄。
柳元芷未曾留意到这一瞬,便也只是推辞:“耳坠臣女家中倒是有的,未必需是金制耳坠,若是换了铜制的,颜色衬起来也好看。”
“是这个道理。”
安阳公主轻叹了口气,转而又一笑,替柳元芷理了理云鬓:“本公主早些时便想有个女儿,偏偏一直未能如愿,又生了世子殿下,到今日也算是如了一半的愿了。若不是承玄他小时跑得快,这府里的裙子可就要成了他穿的了。”
祈承玄咳了两声,却见柳元芷不小心挡着嘴笑出了声音,惹得他脸红。
该不会是联想到了他穿裙子的模样?
柳元芷是想到了祈承玄在意气风发的年少时之前,被一群人追着赶着,却还是要被他甩在身后的孩童模样。
会是什么样的?
绣娘唤了声,又将柳元芷引到了屏风后去,换了一胭色绣海棠短袄与黛蓝色绣金线马面裙。
这颜色更像是是专为了柳元芷所挑选的,两色将她本就白皙的肤色衬得愈发娇艳,衣料品质极好,有层淡淡的暗纹,更是添了几分贵气,像是宫里摆着的陶瓷娃娃般精致。
又换了几身衣裳,除了一墨色长袄颜色深沉了些,皆是适合柳元芷所穿的衣裳。就连身形都几乎完美,仅是简单缝了不大显眼的几针,就将衣裳改为了合适的尺寸。
待过了晌午,赵景彦才较为不舍的离了百里杏儿,悻悻回府去。
刚踏入府门,就被小厮知会了声赵夫人在寻他,赵景彦面无波澜的应了声,就去见了赵氏夫人。
赵夫人正与百里夫人吃茶,漫无心思的论者几日后的生辰宴,又隐晦的谈着赵景彦的婚事。
“到时老爷与彦儿定是要去的,亲事虽是未必能结成,但总归是不能影响了两家的交好。太后的寿宴似乎也将要到了,到时候您可去?”
百里夫人抿了口茶,神情淡漠:“自是要去的,毕竟今年不同往年,总归要看着些,以免闹出什么旁的乱子,扰人不安宁。”
“倒是这个道理。”
赵夫人应了声,这才瞧见门外候着的赵景彦,斜了一眼:“何事回来的?柳丞相今日来府,你爹可寻着你呢,府里不见你的人影,旁人也道未曾瞧见你。”
“出去四处逛了逛。”
赵景彦敷衍将话带了过去,似是心理不踏实,便故作不在意的模样,漫不经心问:“柳丞相与夫人今日来府为何事?”
“还不是为柳家大姑娘的事。”
赵夫人抱怨了句。
赵景彦算是有了分寸,道了声自己去见一见,就退出了院子。
到了正堂中,阳平侯正与柳丞相洽谈政事,两人谈得正尽兴,却见门被人推了开。阳平侯轻笑,将赵景彦唤到自己的身侧来。
“眼见令千金将到了及笄的日子,这也该选个好日子成亲了。你意下如何?”
柳丞相迟疑着,他倒是未曾将此事看得太急,柳元芷总归还未及笄,便也未想好说辞,两人相视两眼,哈哈一笑将此事带了过去。
两人相谈正欢,就见赵景彦撩了衣摆,扑通一声跪在的上。
柳丞相不觉惊吓,又笑了两声,要上前去将赵景彦扶起。
赵景彦不由人扶起,而是坚定跪在的上,像是有几分傲气。
“父亲,我想娶杏儿为妻。”
柳丞相与阳平侯的笑意一同僵硬在了脸上,阳平候讪笑几声,与柳丞相赔着不是,又玩闹般的训斥了声赵景彦:“大白天说什么酒话!又是上哪去喝了酒了?怎么这会才回来?好了,回去好好休息,莫要再说这些浑话了。”
哪怕阳平侯清楚赵景彦并未饮酒,身上也没什么酒气,显然是清醒着的。但柳平侯在一侧,总不好闹的这般难堪。
赵景彦的心骤然一紧,若是再下去,定是要惹恼了阳平侯,可又被百里杏儿蛊惑的厉害,今日柳丞相在此,倒不如将话都说清楚,也算干净利落。
他顿了顿,才道:“我想要娶杏儿为妻!”
柳丞相彻底冷了脸,也不顾着气氛间的尴尬,寻了借口便要匆匆离去,留了赵景彦与阳平侯两人。
“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阳平侯斥了一声,就要去追柳丞相的步子,赶了许久仍是追不上,只能眼见着柳丞相携着百里夫人恼怒离去。
心里一腔恼火,又回了正堂里去寻跪在原地的赵景彦。
如疯魔了一般,一见阳平侯,赵景彦又高声大喊:“儿子想娶百里家姑娘百里杏儿为妻,誓不娶柳元芷这般的粗俗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