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
叶青这时才细细打量起这个衣衫褴褛的年轻人来,他身上的衣服虽然破烂的几乎看不出原本的模样,但那挂在臂膀处玄色的宽袍袖子,和那乱蓬蓬头发上却能够明显看出发髻的模样。
屏风后的女子按住琴弦,那被隐藏在后的眸子闪烁不定。
正在这个空档,光和暗以及伊万诺夫斯基兄弟俩也清醒过来,随时准备一有风吹草动就先上前劈开那屏风把后面的不管是人是鬼先给她一梭子。
年轻人突然加快了脚步撞开了屏风,露出背后那个面纱半遮住脸的婀娜身影。但是,在古琴泛起的一圈绿光旁边窜着无数红眼巨鼠,因为狂暴的老鼠不停地撕咬着那些黑尸,甚至有些在啃咬同伴的血肉,完全变成了只会攻击的怪物机器。
女人的眼睛泛着泪光,脑袋不停地摇晃着,痛苦的眼神里写满了哀求,似乎是不想让年轻人走过来。
“昔日小可失约,今日,小可定然不会再负姑娘之约!”年轻人没有犹豫顶着围绕在古琴旁的巨鼠,已经被啃咬见骨的小腿丝毫没有影响他的前进。
叶青看了看那个泪流满面的女人,又看向四周,居然发现在女人的手指之上,有着一根根细小如毛的线操纵着她弹着那会蛊惑人心的琴。
叶青来不及多想,在光和伊万诺夫斯基愣神的时候一把夺过他们俩的匕首,左右飞插斩断了女人的手指,掉落在地的指头上丝线已然消失,只有那干枯毫无血液的手指掉落在地,被鼠群争抢分食了。
失去动力的琴马上停了下来,而年轻人两条腿几乎看不见血肉了,跪倒在地马上要被鼠群淹没。
女人挣扎着身子站起,扑到了年轻人的面前,脸上的面纱掉落,露出里面一张一半倾国倾城,而另一半则被烧焦得干枯恶心的脸。
仔细可以看见她的嘴唇被缝住了,但是她毫无顾忌地顶着撕裂嘴唇的痛苦开口,整张嘴已经血肉模糊了。
“阮郎……”
“小……小小……”
女人娇小的身子那副想抱着年轻人却又不敢的模样,年轻人见到立刻双手环抱住女人,道:“小可昔年赴京之时,遇……”
叶青几人突然一整头晕目眩,再次睁眼,已经到了一个湖泊旁边,优美宁静的景色让几人有些楞神。
“这是西湖……”叶青看见了不远处,那名誉天下的双峰插云之景。
盛夏的西湖经常小雨绵绵。湿湿沥沥的小飞毛雨落在脸上,真实的感觉让叶青仿佛置身于西湖湖畔。
夏天的西湖景色与众不同,随着湖面而伸展到尽头的荷叶与蓝天融合在一起,造成了“无穷”的艺术空间,涂染出无边无际的碧色;在这一片碧色的背景上,又点染出阳光映照下的朵朵荷花,红得那么娇艳、那么明丽。
阳光灿烂时,西湖水波粼;细雨迷蒙时,周围的群山迷迷茫茫,若有若无,又显出别一番奇妙景致。
一辆油壁车停在湖边,一个娇小玲珑的少女站在湖边的石头上,双手张开似是在感受着这让人舒服的雨点。
“西子畔兮,细雨孱孱。美人顾兮,婀娜不忘。”
一个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轻摇着纸扇,脸上流露出一个淡淡的浅笑。
少女好奇的回头大量着这个看起来不比自己大几岁的男人:“公子缪言了。”
“非也,非也!小可向不诳人,更何况是如此美好的姑娘呢?”公子熟练地合起纸扇,笑道:“小可名曰阮郁,不知姑娘芳名?”
少女咧嘴笑道:“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公子一愣,随即笑容灿烂。
叶青静静的看着,一旁的光和暗已经伊万诺夫斯基兄弟也是如此。看着四人叶青不禁回想起第一次来到大逃杀的那个欧罗巴小镇,如果,他们不那么冲动,不那么固执,是不是就能一起出来了呢?
阮郁:“风习袅袅,盈水展千华,飞檐亭角清铃响。犹记当初,你回眸莞尔,一笑倾城百日香。”
小小:“光为华,日为曦。韶华如水,晨曦易逝。”
阮郁:“纵岁月不居,吾斯恋小小一人也。”
周围的景色快速变换着,由荷花覆池,一直到断桥残雪。少女每天都会来到这个地方,而公子也是准时守约到达这里。
“公子,老爷知道了你和小小姑娘的事情,大怒,命您立刻回京,您可……”一个仆人打扮的老人垂目对阮郁说道。(公子叫阮郁,女子叫苏小小,为了方便后面一律如此)
阮郁看完手里的信,眼神中充满了纠结和无奈。
又是一个明媚无云的早晨,两人相约柳树之下。
“小小,在下可能需要回京一趟……”阮郁低垂着头不敢直视苏小小。
苏小小脸上没有埋怨,没有担心,有的只是满满的信任和爱意:“阮郎,我会等着你的。”
“小小……”阮郁抱住苏小小,把脸埋在她一头带着少女独特清香的头发里,“我会尽快回来的……一定会!”
画面转换,阮郁乘上了回京的马车,在那没人看见角落里,苏小小偷偷地望着离去的马车,眼角不禁泛起泪光。
她虽是江南歌妓,但昔日也是姑苏大户人家的小姐,她很清楚,阮郁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毕竟,京都阮老爷是不可能认一个歌妓出身的儿媳的。
她很聪明,但是她却坚信,阮郁会回来的,因为,他答应了她,一定会回来找她,白首相依。
“妾乘油壁车,郎跨青骢马,何处结同心,西陵松柏下。”
阮郁心情烦闷,他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回到江南,回到那个美好的女孩子身边。
连夜赶路,疾驰的马车奔跑在山路上,挂着的油灯摇晃着,但却丝毫没有影响里面读着《诗经》的阮郁。
“少爷,前面可能会有些颠簸,你——”
老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阮郁只感觉到一阵失重感,脑袋整个人飞了出去,脑袋狠狠地被一根树枝捅了个对穿,半边脸上一道狰狞的血疤痕,不停地往外流着脑筋和鲜血,阮郁只是抽搐了一下便咽气了。
苏小小等了三秋和冬夏,于孟浪题梅花之诗:“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帮助了鲍仁,助其高中。鲍仁临行前,小小依旧没有忘记那个与自己有过一诺之约的翩翩公子。
“鲍公子,如若你在京都遇见了阮……阮公子,请代我向他说一句:我还在等他回来。”
鲍仁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也打算好了,如果那个阮郁是个薄情寡义之辈,即使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护这个女孩一生幸福!
此次一去,渺无音讯。待鲍仁归来之时,得到的,只有那一场大火烧成一片废墟的玉音台,以及苏小小的冢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