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锤当天下午收拾好东西从教学楼垂头丧气地出来,脸上挂着的不是愤怒和悔恨而是肃杀的冷漠,像千把利刃从瞳孔里扫射出来,一刀刀栽向四散的人群。前来送别他的除了他忠实的几个初一小粉妹外,还有聂小倩。
聂小倩乖巧的脸蛋上略施粉脂,小巧的蒜头鼻往上翘着像一条嗅着爱情芳甜的金鱼,她的美好在于她正好在美好的年华里初出茅庐又倾尽诚意,她心里装着王大锤,那个一起和她从小县城拿到城市集体户口,总算改朝换代了的小镇青年。
而小镇青年并不想成为一只浴火凤凰,他想爬的是天梯,那种耸立云端,可以俯瞰华世,力透纸背的生活。
他要的是终于有一天他可以看不起一切。
而聂小倩此刻流下的天真无邪的眼泪还属于伤感而不是伤心。她还远远不知道伤心的滋味。
晚上接到邢宝电话。
“对不起,有几日没联系了,你还好吧。”
“还好。”我故作镇定,然而心里十分不舒服,整个喉咙都火着。
“我明天就回来上课,明天见!”
“这几天……”
还没等我说完,电话挂了,一股闷热的气流从我丹田往上涌,直冲到头顶。
我并没有觉得委屈,只是讨厌他那种选择性和我说话的优越感,能让我知道的全是他想让我知道的,多问,是一种越界。
而我觉得,我可以做的,是他想要我做的一切。
还谈不上有多少感情的一个多星期时间里,总觉得我的大胸是这种开始的罪魁祸首,它疯狂的在猎艳,好像一嗅到异味就胸无遮拦地扑上去。
后来我发现,这是孤独幻化的力量。一个少女对异性的幻觉越发增强是因为她的寂寞也在倍增,或者是她的周遭环境已经险恶到她只能在假装冷静的漩流中去苛求那么点毫无防备的温暖。
而这种温暖的及时出现完全暴露了她饥不择食的仓促。
“我喜欢你。”也许是邢宝给我的最坚固的围墙,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省会大城,我初来乍到便感觉到春意盎然。
我并不觉得我拥有所谓县城女孩的那种积极向上和敏感自卑。我平静得像一只鹰。世界那么大,我的心要学会撑开,大到无疆。因为再了不起的城市都会被它的自大撑死。更准确一点讲,撑死的只是所谓城市里面的某种腐儒而已。
谦忍和小心总能让我表面平和,相安无事。
但我并不能接受王大锤是邢宝弄走的这个现实。他并不应该在这个年龄做这么多本不该他做的事,一个轻而易举就能实现愿望的人在某些时候会多么脆弱。
连那些保安受伤,真金白银地住院都是逢场作戏,让我怎么接受得了这个哗众取宠的安排。
就为弄走一个县城小厮王大锤?
真的过于用力。
如果薛小小不告诉我这一切,我还天真的活在魔高一尺道高一仗的二元世界里,维系那份县城女孩天生的善恶逻辑。
若没有庞大海的那一拳我的校园生活会多么缺乏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