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过了很久，江思雾都没能跟江以畔碰上面。
中午各个班去食堂的时间也由于班级过多而隔开了，江思雾很多时候只能远远的从一楼的窗户口看到对面三楼的走廊里隐隐出现他的身影，尽管她也并不确定。
这么无聊的过了一些日子，就迎来了初中部的合唱比赛。
尽管对学校来说是个比较盛大的活动，江思雾却兴致不高，因为合唱就意味着每个人都是一样的衣服一样的发型唱一样的歌，这种情况下你不开口，甚至哪怕你不出现别人也看不出任何问题。
初一三班的合唱曲目定了明天会更好。
负责排练的音乐老师从班里选出了两个活跃的女孩子进行额外辅导，分别负责合唱的指挥和领唱。
准备的最后一天是在大礼堂的现场排练。
为了让大家体验到最真实的合唱氛围，班主任特意把比赛当天的话筒也借了出来人手一个。
音乐声一起，江思雾下意识的开口。
“轻轻敲醒沉睡的心灵……”
指挥慢了一拍，没有起手势。同学们没有人出声。空旷的礼堂里却在不断回荡着一句空灵的歌声。
用不用话筒唱，声音是两种感觉，在不在空旷的地方唱，声音更是有很大的差别。
江思雾在被自己的声音吓了一跳的同时，也看到周围的同学们眼里正在不断露出惊艳的表情。
“哇这声音……”
“……刚刚是谁唱的？？”
“是江思雾诶，刚刚是江思雾唱了第一句……”
“这声音也太好听了吧！应该当领唱啊……”
江思雾楞楞的站在原地。
接着就有女生向班主任提议，说同学们想换领唱。
“可是你们音乐老师不是已经定了杨惠当领唱了吗？”
班主任听到了刚刚的声音，但还是出于考虑音乐老师的判断，和已经排练过多次的班级默契。
“就是啊，我觉得杨惠唱的挺好的，她都练了这么久了怎么能最后一天说换就换？”
一个女生不满的站出来说话。
江思雾这才意识到扭头去看杨惠的表情。
梳着两条麻花辫的姑娘睁着水汪汪的眼睛，鼻尖红红的一副要哭的样子，想来也是突然被一些同学提出替换领唱的决定吓到了。
江思雾心里隐隐有些内疚，刚想着开口表明自己并不想当领唱。
但突然她又意识到，能当上领唱就意味着比赛时能有单独的话筒和一段个人的台词演唱。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了从窗户口看到似乎一直隔着很远的南栋三楼的十七班教室的画面。
她，又有点想争取了。
想争取一下这个名额，这样也许在演出的时候，在那么多一样服装一样发型一样和声的队伍里能容易一点被人找到。
江思雾没有说话。
最终班主任拗不过多名同学的不断要求，决定让江思雾和杨惠两人轮流唱一遍再决定。
音乐再一次响了起来。
两段词的部分过去，其实结果已经十分明显。
杨惠是小学里合唱团的一员，受过音乐老师的专业训练，声音其实更习惯去和声，声线也带着些儿童合唱团里的那种稚嫩感。
江思雾的声音就是纯粹的干净，不带任何训练的痕迹和技巧。
同学们一番赞叹之后依然不断推荐江思雾担任领唱。
杨惠哭了出来。
礼堂里吵吵嚷嚷乱成了一团。
最终班主任还是越过音乐老师做了决定，设置两个领唱。
看得出来这是班主任对江思雾的认可以及对杨惠的安慰，是个没什么可说的两全办法。
班里的毛孩子们总算消停了。
【比赛当天】
大礼堂的座位按班级入场顺序排列，十八班先入座，等到江思雾跟着三班队伍进入礼堂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江以畔的位置不偏不倚是正对舞台的第五排。
江思雾的心疯狂的跳动起来。
——
“下面欢迎初一三班带来的合唱曲目，明天会更好。”
台下掌声滚滚而来。
舞台的灯光暗下来，江思雾和其他同学们在薄薄的黑暗中走上合唱的几层台阶，她站定，握紧手中的话筒置于胸口的位置，看向少年干净的脸庞。
头顶的舞台灯光啪的一声打开，暖黄色光源从四面八方将她牢牢裹住，晃了她的眼。
江以畔坐在座位上顺着灯光一眼就看到了她。
两道目光不期而遇。
少年习惯性的眯起眼遥遥的看着她，目光里带了点惊讶和探究的意味，站在舞台上接受灯光的女孩似乎比以往更加耀眼。
熟悉的音乐再次飘荡在礼堂内。
明明好像没什么不一样，又好像什么都变了，周身的灯光异常刺眼，台下的人群密密麻麻，有的在小幅度的打闹，有人低头窃窃私语，但更多的人，是把目光聚焦在手拿话筒的两个女孩身上。
江思雾觉得脸颊被灯光照的滚烫，不自觉的低下头阻隔开四面八方的目光，缓了缓疲惫的眼睛，紧张到几乎不敢抬头。
凭着本能开口，江思雾稳了稳晃动的声线完成了自己的部分，不算太糟，但也没有很满意。
一曲毕，她羞愧的甚至不敢抬头去找那双眼睛。
回到座位上，负责指挥的小姑娘有些着急的拉了拉江思雾的手臂，问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抬头看她指挥，江思雾知道自己虽然唱的没有问题，但是当所有人都抬着头看着指挥的时候，有人低头就会变得特别明显。
江思雾歉意的笑了笑。
——
等了很久才轮到十七班的表演，江思雾看的很认真。
选曲是李宇春的少年中国。
“少年强那中国一定也很棒，吸收五千年的磁场……”
江以畔是普通的合唱一员。在男生众多的十七班里声音其实并不突出，但是江思雾偏偏就是能从那么多声音里独独听出他那一份。
比赛很快就结束了，初一三班排名中游被评为二等奖，十七班则是获得三名一等奖中的一名。
比赛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也到了放学时间，队伍变得懒懒散散的，刚出了礼堂，各个班的同学就哄成一团跑跑闹闹的赶往各自教室。
江思雾踢踏着步子慢吞吞的走在后面，懊恼的回想着比赛时自己并不完美的表现。
有一只手从身后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肩膀。
“……！！”
江思雾扭头，果不其然对上了江以畔微笑的脸。
“你当上领唱了呀，厉害的蛮。”
少年穿着比赛时统一的简单白衫，胸前随意的解开两颗纽扣，衬得皮肤更加白净，唇红齿白的笑脸上蕴着赞许和欣赏。
江思雾有些泄气的低头。
“我都没敢抬头看指挥，底下看的话应该很明显吧……”
“没有，唱的很好听。”
少年的声线清浅，语调温柔又宠溺，言语中是毫不吝啬的夸赞。
江思雾抬头看他，心里的小疙瘩好像突然间都变成了一个个小泡泡，吧嗒吧嗒尽数碎裂。
“诶！江思雾！”
身后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二人的交谈氛围。
蒋哭笑一只手拉着别别扭扭的方语凉，另一只手向着江思雾这里使劲挥了挥，在看到江以畔的同时又贼兮兮的笑起来。
“以畔也在，这就好说了！”
“诶诶，江思雾我今天放学想向你借一下方语凉，所以可能要麻烦你一个人回去了……”
江思雾才刚一拧眉，蒋哭笑就又飞快补了一句。
“不过作为补偿，我可以把江以畔借你哈哈哈！！怎么样？这样一来是不是就不亏了？”
听完这话，方语凉和江思雾的脸都不约而同的突然一红。
又羞又恼的方语凉甚至还来不及跟江思雾打招呼，就一把甩开了蒋哭笑的手朝着教室跑过去。
蒋哭笑慌张的追了上去。
“……”
空气中突然传来少年衣领上洗衣皂的好闻气味，江思雾觉得自己的脸变得越来越烫，脑子一乱头也不回的撒腿就跑。
耳边有风声裹挟着江以畔浅淡的笑消失在身后。
“慢点跑，别摔了……”
正如那首歌唱的一样，他们的明天也一定会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