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渐渐过去了,那些初初司职的内侍、宫女都习惯的每日的事物。有些从前亲密的,随着相处时日的减少,越发淡了情谊;或是太过繁重的役使,让他提不起精神,亦有生了嫉恨之情。
总之这天长地久般下来,各人有各人的活法,有人积极奋进寻求考取品级,有人被日产繁琐杂事困住雄心,有人见前途无望便起了旁的心思。
“我说,你怎么这么闲?成天来我这打转?”钱周看着躺在一边靠椅上的安林,将刚写坏的纸,团成一团扔向他。安林看着这团纸,不躲不接,任它落在额头,顺着将这纸发开。
“非宁静无以致远!”边读出来边示意,“老哥,你这字写的不差,怎好好地就不要了?别是份例太多,扔着来玩?”安林一脸促狭,他一动,额头底下垫着的书,不小心掉了下去,刚拿在手里,摊开的书籍也一同落下。
“这是写给你的,但看你这副样子,欸……”钱周见他随手又从脑袋下,抽出一本来,对地上那两本不闻不问的样子,“你对我阁里书也好些,若是在外头,不说其他阁里的珍贵古籍,就是石渠阁中的这些书,都是难得的好物,得了一本可以传家了。”
他见其安然不动,只得无奈地笑笑,起身走过去,弯腰拾起,见其上二书“你枕的是《太上老君养生诀》,看的是《洛阳伽蓝记》,这可是佛道两家的典籍,一本是神医华佗,传道门的衣钵弟子亲笔,一本是有本朝书法大家誉写,就被这般糟蹋。我为这这佛道二家的小弟子叹息。”
钱周装了一副恼怒的样子,恨铁不成钢地拍了下他脑袋。
“道家养身,佛家修心。我以道经枕之惜身,从佛经一窥古城旧貌有何错之?”安林这一番强词夺理,虽然是诡辩,但也让钱周不想在这方面多提及了,“你还是收收这慵懒的摸样,别被我阁里人看见你这般糟蹋书籍,到时候吃不了好的就是我了。”
钱周坐回了原处,也不再写字,收拾着桌面。“呵,都三个月了,你能没掌握好这阁里?怕不是在这处,你的话比圣旨还管用?害怕约束不了啊!”安林见他没停下,便不依不饶了起来。
“我的小祖宗欸,你说话用用脑子!这话都敢说,我真是怕了你了,算了我不说了。”钱周见他这不积口德样子,也不再说了,怕他这张嘴又把不住门,加紧理好桌面,去书架里放书去了。
安林也跟在后头,脸上谄媚了一把,帮着将书规整规整。“我错了,真错了。以后一定三思后开口,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前周不想理他,凉了他一会儿,实在受不住他的讨饶,边叹气边开口,“算了,你这性子也不是一两天了,最初也是我想的不够,才这样。”
摸了摸他的头,看他的紫绸衣衫,外头的是有青绿色罩着,“欸,我知道你日子过的不快活,御前这地方是好,但心思也费的多,地位越低越不快活。不过,你现在好歹是紫绸衣裳了。日子可好些。”安林见他不再是嬉闹的样子,正色问道,也不瞒他。
“日子是好过些,但日子又难过了起来。好过是衣食住行都上了一层,特别是义父的身份被他们晓得后,我如今住的算是单间了,屋里还有一张塌,但也没有住进来的。不是那数人的通铺了。”
钱周拍拍他的肩,“我们进宫以来,除了最开头那日子,你我就没受过多少委屈,最起码吃住上都是得脸。前些日子也是苦了你的!”钱周从旁拿了本《清静经》递到他手里。
“当今于佛道间,更喜欢道家。所以身边的几位都抄过不少道经,就连宫里的娘娘们都备有几本。但是陛下不喜欢丹砂,对于炼丹是有忌讳的,你多注意。”安林见他说的头头是道,倒也是没有奇怪的神情,只不过看着这薄薄的纸页,有些愁苦。
“这已经最少的经书了,五百九十一个字,我特意字写大些,看上去才像样子。”钱周见他这副样子,也无奈了,“你也知道我最不喜欢这些枯燥的经文了,记这东西还不如背些左转、春秋呢!”安林铁憨憨的开口,得到了他的白眼一枚。
“你这性子好强,到了御前我不信你能缩着,先从这清静经背起。后头等我四经、十三经抄完,你在来拿。”安林听到这,一幅垮了的摸样,钱周有些幸灾乐祸,但少不得也宽慰他,“我知道你背不下来这么多,多看看总能记下些的。若是日后能近身伺候,少不得会遇到。”
听到这,安林虽然不情愿还是将这清静经收好,“说的也好笑,这道教就连创始人都是后头徒孙寻的,这圣人在世的的时候,可没这些繁琐的之事山谷民风淳朴、好自然。经文口述,这仪轨之学这类都是后人牵造附会添上的。信不信若是如今提出一项事宜,后世便成了定规……”
他这一开口就停不下来了,滔滔不绝就是想说他不记,只是因为这经文~~~(怕被锁就不提了)
“行了行了,说这么多你就是懒。这经文又不是让你喜欢,上有所好,你就权当是职务所需,又不要你真信真认同,记下些到时候说得上一两句话。”钱周见他没完没了,直接开口打断。
“你义父张公公,叫张青灵,青灵二字由陛下所赐,当日就是皇上看了清静经起的,本是清灵,张公公推辞不敢受,自请去了部首,寓意也好但不及前名。”这时安林才露出惊色,“义父的名字和请辞之事我知道,不过原以为青灵二字是出自《道德经》中天得一清,地得一灵。”
他自顾自地道出,“哥哥如何得知?”安林脸上满是疑惑,那双求知的眼睛,看的他怪不舒服的,还趴到钱周肩上不让他回避“行了行了,别这副样子,我不是张公公,不吃你这一套。若是八九岁的摆出还算是好看,你如今这岁数虽然不为过,但也不受用了。”
安林听到这,忙不乐意了,又拉着他闹了起来几下以来,别说钱周本就不打算瞒他,“好了,我不是补完了石渠阁中人吗?一位有些来头的老人,也被我收下了,虽然是有心人安排的,但这位总归在别处还有香火情,从前也能被叫声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