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赤红彼岸花,一尺白桥奈何人。
冥府有历,曰:魂具七情,六欲,三魂,七魄,常以饮孟婆汤,踏奈何桥以送之,然,易有生魂误闯,心有怨,寿未断,无计施,故,于冥历七万八千三十二年三月始,设寂楼林舍,不老魂守之,普度生魂。
寂楼林舍内————
“来者是缘,姑娘有何心愿,不如讲述一二,说不准,事情有回旋余地。”
青衫女子摆好茶具,倒了杯孟婆汤搁置在自己对面,对门口笑了笑。
踟蹰了许久的淡影咬咬牙,迈了进来,“听问老板您这里可为人改命?”
被称作老板的女子轻叹:“痴儿,天命是定数,改不得,改的只有命数。”
淡影似是疑惑,“天命?”
“我能改变你人生的悲欢喜乐,然,你的寿命,死因等,我无能为力。”
“那我想……再重活一次,叫那人后悔!”她情绪激动,本就单薄的魂魄开始有些许溃散。
“颠倒现实,回溯过往?”
老板挑了挑眉眼,“那你需要付出灵魂。”
“且,只能我替你去,你,现在就得化为虚无,归于天地。”
淡影沉默,她在挣扎,该不该相信眼前之人……
过了半晌,淡影一把捧起孟婆汤一饮而尽,消散于空气里,弥留之际,她说:“我终于懂了什么叫扉不有初,鲜克有终,你也要让他明白,这八字的苦楚,求而不得的悲凉……”
老板捏起掉下的念珠,走到千机灯前丢了进去,她眼前幻化了一幅幅的画面。
原来那淡影叫做顾书,人如其名,知书达理,大家闺秀,入了深宫做了嫔妃,初入宫时,手腕不够,未有宠幸便已被遗忘,后被皇帝当成棋子,虽对她未尝有过真心,但到底让她不再苟活,只可惜情之一字太过磨人,帝王薄情,寥寥无几的温情给了另外一人,给她的,不过是算计,最后,对镜饮酒而眠。
“叫我说,人实不该有情欲,简单二字,害了多少人。”老板喟叹,无比鄙视角落里的人。
“你一个冥王,天天跑来偷听墙角,害不害臊?”
处于阴影中的人走出来,笑的肆无忌惮,“整个冥府都是本王的,你这寂楼林舍也是,怎么就不能来了?”
“还有,凡间所有,有了情欲才会有故事,才会有悲欢,才会有轮回,倘若没了情欲,这方天地,谁能受得了。”
“我也是不懂你,为什么要割去这二者。”
冥王眨了眨眼睛,咧嘴笑,灿若群星,满满的不怀好意,“难不成是怕本王太有魅力了会人不知爱上?”
老板淡淡的撇他一眼,“非要我把你家上仙找来管管你?”
冥王尬笑,打着哈哈,“本王开个玩笑,你找他没用,他去冥海给我抓丘鱼去了。”
“你倒是会使唤他。”老板打趣,而冥王刚好如她所愿的开始得意起来,瞬间忘记了之前的追问。
为什么割去情欲?
老板抿了口孟婆汤,啧,孟婆盐又放多了,她是没有了情欲,可是不代表她没了味觉,咸死她了。
“好了好了,快给本王滚去做事,还有一大批生魂等着呢。”骚扰完人后冥王开始赶人,毫无和蔼可言。
“冥河,你真的是无聊至极了。”老板直呼其名,拎着千机灯踏出了寂楼林舍,入了镜轮回。
镜轮回与奈何桥处的轮回镜为伴生,但轮回镜掌世间轮回,镜轮回掌回溯时光,不过镜轮回的开启需付出灵魂的代价,不可赊拖,不可重来,行走踏错一步,便会被永远困在过往旧事里出不来,死不去,永无止境的重复着那些往事。
秦朝二十八年——
“此次你入宫,家中也无依靠予你,只得靠你自己为家中挣得荣光了。”顾林氏含了泪,对顾书半是愧疚半是期盼。
“母亲。”老板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句。
“哎,在呢。”顾林氏赶紧把眼泪擦干净,进宫是喜事,不许流眼泪的。
“此去应当是一别经年,您顾及身体,少思勿虑,千万保重才是。”她并不是说的诳语,顾书进宫后,的的确确再也没有出来过,也没有再见过她的母亲,毕竟一颗棋子,谁会想她高兴与否。
“我晓得,倒是你,宫中……你万万小心才是。”
“我会的,母亲,就此别过了。”顾书微微一笑,拎了小包袱就上了进宫的马车。
靠着靠背,顾书仔细回想念珠记忆里的细节,她必须让皇帝看重她这个人,才有可能让他明白什么叫做后悔,不然,一切都是妄谈。
“有了,”突然想到了什么,顾书眼前一亮,“那皇帝多疑的很,可不需要聪明的嫔妃。”他给了真心的那人不就是个没算计仰着他庇护的吗?投其所好,应当不会错的。
想好了下一步如何走,顾书便悠哉悠哉的闭目养神了。
进了秀女殿,分了床榻,秀女们便各自散了,明日选秀,先养养精神头儿,教别人比下去的滋味儿谁也不想受。
于顾书同室而居的小姑娘长得倒是可爱的紧,顾书见她倒也欢喜,问了问,她原叫林辛,顾书摸了摸她的头,“你和我母亲原是一个姓的。”
“那你便可以把我当做妹妹了。”赶巧林辛也挺喜欢眼前温柔纯善的女子,俩人相处,倒也融洽。
用过午膳后,旁人舟车劳顿许久,都累的不行回去小憩,顾书却在往外走林辛拉住她,“你去哪儿呀?”圆润的眸子里盛满了疑惑。
顾书吐了吐舌,此刻倒是带了份少年气,“我需得有梨花香作伴才能安眠。”
“这倒是新鲜,”林辛稀奇的问,“那你冬日怎办?”
“你倒是糊涂了,”她眉眼弯弯,“香丸啊。”
“也是,”林辛敲了敲自己脑袋,“那你去摘些梨花回来吧,正是开的热闹呢。”
“我也是这么想的。”顾书轻笑,转身去了御花园,跑到了梨花树下摘起了梨花,东转转西溜溜,一个不留神就转到了湖边去了,她扫了一眼便瞧见了在桥间蹁跹起舞的可人儿,她忙蹲下来欣赏,倏地,她感觉身边突然多了一块阴影,以为是花丛,便扯了一把想稳住身体,蹲太久了,她半边身子都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