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爱卿,这里没有外人,你实话实说,户部到底能拿出多少担粮食用于东海赈灾?”李政道声音敦厚稳重,看了看李显说道。李显愁眉苦脸起来,硬着头皮对着皇上说道:“皇上,粮食真的最多只能拿出二十万担了,银子倒是挺多的,可是银子不顶用啊,秦明六成以上的税收来自东海,而现如今东海大雨成灾,几万亩的上好良田被水淹了大半,今年户部税收要减少六成以上了,礼部今年扩考,得多加三十万两预算,兵部现在还好,只要海族和蛮族没有什么动作,照旧拨款即可,刑部和吏部可在盯着我们户部有没有贪赃枉法呢,至于工部……,陛下工部尚书在这要求多加些赈灾预算,可是预算早就预算出去了。微臣可以把户部账本给皇上过目,微臣和侍郎大人可是把账目理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陛下还是不……”“行了行了,朕相信李爱卿,朕在想看看还有什么法子把东海局势缓一缓。”李政道听着这铁公鸡叨叨叨的大诉苦水,手抚着龙额,显得大了那么几分。
李政道看了看宋应星,“宋爱卿你也说说吧。”宋应星作了个揖道:“回陛下,大雨下了三个月,使东海十万百姓流离失所,万顷良田化作汪洋,上万百姓葬身鱼腹,三十万担只够十万百姓一个月口粮,灾后疏通水利,屯田造地,建宅购畜也得三个月方能完工,这只是开始,种田也得三个月才能飘黄,这百姓得坚持六个月才能走上正轨,五十万担都是少了,还好当武观张道长出声“国不存焉,教当存呼?”使得众道长下山东往,救人治病,将自己本就干巴巴的口粮分予百姓,减少国库支出十万有余。”说到这这位黝黑的工部尚书左望当武山,抱了抱拳,略表敬意。皇帝陛下李政道心头微沉,听完这工部尚书这么一分析想不到灾情比想象中严重许多。国库今年减少六成收入,来年不得过得紧巴巴的?
“咳咳……”宋应星清了清嗓子,下定了决心说道:“皇上,微臣认为既然当武观众道长能下山救世,为何不让白马寺的圣僧也一同下山呢,况且白马寺良田千亩,屯粮富足,近年来百姓供应菩萨们的香火也是越烧越旺,圣僧们要是能出山赈灾,那绝对能度过这东海难关!”御书房众人心头皆震,其实他们何尝不明这道理,不止他们明白,朝堂上众官员明白,书院明白,众修士明白,秦明百姓明白,甚至选在北边的吴靖吴大嘴巴这大老粗也明白,就是白马寺自己不明白,或者不愿明白。这句话由直肠子宋应星提出来,御书房内只听见众人稍重的呼吸声。李政道右手又端起茶杯,拇指和食指转动把玩着,太子李昂扶了扶通天冠,那通天冠加金博山附蝉,首施珠翠,黑介帻,组缨、玉簪导,配上太子丰神俊朗的脸庞任谁看到都会赞一声如此之形才配得上是秦明的太子爷。首辅张淳集则是面无表情,李显则微微抬起眼睛,睁大了些。
太祖李准基还未建立秦明之时,正和前朝打得不分胜负,难解难分,谁都不知道究竟是李准基建立新朝,还是大楚平定叛乱。此时西域一位宝树和尚找到太祖说什么紫薇星现,龙气环身,真龙天子近在眼前,便朝李准基跪了下去。那时太祖正缺人才,一个阳开境也能多加一分力气,宝树和尚不愿杀生或者说惺惺作态,说愿意去大楚开坛讲座,为天命之子歌功颂德,以揽民心,只求陛下建工立业之后准许贫僧建寺屯地有个容身之所。太祖心里疑问重重,你就那么断定我能成事?打下江山后都是我的,给你一寺又如何,便允诺宝树,甚至还加大筹码,说如果真打下江山则将佛教定为国教。宝树听了自然是满心欢喜,深入大楚开坛讲座,说北边新朝土地重新规划,人人有地,有畜,有粮,共同富裕,天下大同。这才使得百姓心向秦明,甚至不少官兵都被唬得开门投诚。这样一来李准基不到半年就把大楚给拉下了马,建立秦明。为了稳固地位与民心,太祖自然是遵守诺言,许一寺,万顷,国教。时至今日皇上换了四个,白马寺,整个佛教也发展壮大,秦明稍微热闹的街道到处可见化缘的和尚,这些和尚白素布衣,胸挂紫檀佛珠,手握托钵,整得每家每户给也不是,不给也不是,颇有怨言。白马寺还私自培养了六七万周天境修为的僧兵,这就像一根刺,刺在了李政道的心头上,使得陛下夜不能寐,食之无味。李政道早有要除掉佛教的意思,不过缺了个时机,如今东海涝灾不就是个时机吗?李政道竟然感谢上天给了这个机会,可是想到十万受灾百姓,心里又叹了一气。这个机会即是上天给的,也是道门、当武观张天道给李政道提的醒,连道门都治病救灾去了,国教佛门安然开寺烧香,这说得过去?百姓自然是对佛门又看低了几分。
皇上李政道抬了抬头看着进了御书房便一言不发的首辅张淳集,心里暗骂一声老泥鳅,你倒是会滑,李政道问道:“张首辅,佛门是否该出一分气力?”张淳集听到陛下叫自己一声“首辅”,知道自己必须参和这件事了,心头微惊,知道陛下早就想除掉这佛门,奈何佛门经过近百年的快速发展与政策的支持,早已经成为了一个庞然大物,恐怕道门和儒家加一块才能勉勉强强与之抗衡,想到这老泥鳅张淳集脑门也是渗出几滴冷汗,修行界可不像普通官兵拿着刀枪乒乒乓乓打个热闹,飞剑杀人,移山填海,断江截湖可是各位大能的拿手好戏,况且白马寺在秦明腹地,打起来秦明可就烂穿了,这事得好好商榷,以稳为主。张淳集拱了拱手说:“书院几位院长,副院长对佛教有所研究,知道如何请白马寺出手援助东海,我与诸位院长联系,到时请陛下移步书院摘星楼与诸位大家商榷。”李政道心里又对张淳集骂了声老泥鳅,叫我去书院和众院长商量,你这说了也等于白说,想置身之外门都没有,你这首辅的乌纱帽可是我给你端好戴正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府上养了些修行好手,要真与白马寺开战,先把你的家底给拼上再说!李政道心里骂归骂,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道:“嗯,劳烦张首辅了,明日戊时朕移驾小坤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