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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重生】

如同被按下暂停键一般,崩坏体猩红的瞳孔渐渐涣散,下牙床随着身体缓缓倒在地上,牙缝中还残留着血迹和肉沫,食道上是一道平整的切口,切口处正往外留着白色的强酸胃液,身上紧紧纠缠在一起的肌肉线条,已经松成了软弱的结绳。

还挂在林晷手臂上的牙床上,咬合力已经消失了,林晷血管中充斥的血液也慢慢平复,最终随着崩坏体的头颅,一起落在了地上,被牙床咬住的部分,只剩几根微微泛白的血管勾连着,青罡的下把手和他的手掌已经被腐蚀了一部分。

林晷渐渐失去了意识。

小七,阿姆,等我……

最后的时刻,他想到的只有这么一句连他也不相信的话。

随着崩坏体的死亡,周围深邃的阴影似乎重新开始了摇摆,它们小心地将影子探过了界限,然后被一道矮小的黑影重新击碎。

夜幕,才刚刚开始。

……

高高撑起的圆形天穹,不时闪过如同蜂窝一般的规则六角,如同科幻一般的高垒城墙上,摆放着火红色飞船抛射器。

本来应该在地底的巡逻者们,满怀忐忑地看着远方夜色,似乎里面潜藏着无法言喻的恐惧。

一口吞吃了半个新海集的怪物。

但是第一发炮弹始终没有响起。

……

过了十二点的午夜,夜色浓郁得如同可以触摸一般,一声又一声急切的叫声在石堆的阴影处响了起来。

在那里,一个浑身如同软化的人精灵躺着,在听到叫声的瞬间,原本死寂的心脏上,恢复了一抹温度,覆盖在心脏上的白色网络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的稻草一般,瞬间嵌入了开始微微跳动的心脏之中,黯淡的魔性符文颜色开始变得白皙,透明,一根根血管周围的白色经络,随着从血液中重新流出的红色血液的冲击,顶入了血管壁之中。

无数细小的血管如同得到了供养一般,贪婪地吸收着血液中的营养,原先残留在血管中的枯涸的血液被排出了身体。

破碎的内脏开始重新孕育,以让人难以想象的速度构成了一个又一个的完整生理系统,被吸收完营养的破碎内脏移出了身体,原本瘫软的身体开始变得充实,坚韧。

一根根破碎的骨骼上,血线如同沼泽一般蔓延全身,温和霸道的力量将骨骼打造得更为坚韧,其中碎裂的,多余的,同样被【排】出了体外,只是在重建脊柱时,血线没有像之前一般消失,而是变成了一个怪异的符号,落在了第三节脊柱上。

新生的胃袋中,水银般的胃液晃动者,将饥饿传导入大脑,还有属于它们新生的【能力】。

……

天色微亮,破晓的光芒如同钥匙,开启了崭新的城市空间。

地上躺在一堆破碎脏器一边的林晷眼皮微微动了动,然后缓缓睁开。

“喵~”一条温软的舌头舔舐着他苍白的脸庞。

林晷来不及惊喜,就被天上的光芒吓了一跳,他连忙站了起来,连身上暴涨的身体素质和落在一边,微微有些潮湿的青罡也来不及关注,叫出躲在一边的投掷者,往地室赶了过去。

在崩坏体突破了球球的蛛网之后,林晷知道球球恐怕无法对对方造成伤害,于是让它返回地室,告诉小七和阿姆,他可能会【晚点】回去。

经过了一宿,小七不会又哭成了小花猫了吧。

他一边担忧,一边又庆幸地想着,在战斗之前让小黑保留战斗力,想着自己万一能杀了那头崩坏体,肯定也是处于无以为继的状态,而夜晚中的危险无法计数,小黑的实力对于崩坏体来说,没了虚空射击,造不成致命伤,对战斗的影响不大,但是关键时刻可以保下自己一命。

随着增长的速度,不过是短短片刻,他就出现在了院子前。

一晚没回来,小七她们已经担心坏了吧。

林晷有些自责地想着。

熟练地进入地室,眼前出现的一幕却让他的脸色微微一变。

地道口居然有球球布置的蛛网遗留,看样子还是从正面被破坏。

他忽然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周围的空气中,也没有火堆的温度。

他加快脚步走入了地室中,入眼的一幕让他瞳孔微微收缩。

一个透明玻璃罩困住了球球的身体,周围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但是阿姆和小七已经不见了身影。

他有些急切地打开盖住球球的玻璃罩,脱落的球球爬到林晷手上,背上的投影仪记录主动打开。

出现在视频中的是一个长相温和的男人,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睛,还有那身衣服,他只在灾难之前见过这种精细程度的衣服,而现在,它的功能和价值肯定不单单是衣服,体面在任何时代,都需要一些额外的保障。

他看着球球,应该隔着一层玻璃,画面有些微微的隔离。

“真是令人惊叹的技术。”他先赞叹了一句,“自我介绍一下,林清,按照血缘来说,你应该叫我二叔,当然你的那个固执的父亲还有老头子不这么认为,放心,我不会伤害小七还有……我的妈妈。”

他看了一眼坐在火堆边的阿姆,眼神微微复杂,但是很快就重新说道:“在蛇窟,我就救了你一命,小伙子,不是吗,说实话,你很棒,比我想得更棒。”

林晷神色微微一变,居然是他,自己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被盯上了吗?

画面中,林清的声音继续在述说:“但是你应该明白,你的实力,或许勉强有了在荒原上侥幸存活的机会,但是想保护别人,还远远不够,但是我可以,如果你不相信我,认为我只是一个骗子,那也无所谓,因为事实是,你的两个亲人,被我带走了,因为我觉得你保护不了她们”

画面中,林清的脸色和语气非常平淡,说出的话却让林晷无法反驳。

如果没有【遗产】,他在尝试的第一天就已经死在了这片荒原上,而昨晚凶险的一幕更是让他精神阵痛。

他一次次靠着庆幸与死亡擦肩而过,维持着这份随时都可能破灭的希望,他没有想过对错,因为活着,本来就是一件无关对错的事情才对。

“如今,整个林家就剩下了我们两个男人。”林清坐到了火堆边,画面中没有小七和阿姆,“我们可以平等地交流一下,小七已经七岁了,她的教育和成长资源,你有吗?”

阿姆健康的身体已经走向了提前衰亡,再不进行手术,恐怕以后能存活的时间,不超过一年,你有把握在一年之中治好阿姆吗?靠你那劣质……不,还算有些品质的药物吗,不够,远远不够!”

林清的问题,林晷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想和小七,还有阿姆生活在一起,哪怕一辈子都待在这个狭窄的地室中。

这就是他之前的想法,后来遇到了林南,通过基金会了解到了可以用积分换取前去基地的机会,他才有了新的目标,但是,就像林清说的,那需要多久?

一年?还是十年,一百年?

秩序的崩塌只需要一瞬间,而建立,需要几百代的传承。

他没有考虑过的事情,被这个叫做林清的男人摆在了面前。

“而且,小七凭什么只能跟在你身后,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拥有生存的能力,这个时代,没有能力的人会被抛弃,哪怕是基地中,也是一样……说了这么多,想来林平的儿子,也不会这么轻易地相信我,我在你的电脑上留下了一个网址,今晚,我会告诉你什么样的力量才是可以保护亲人,守护幸福的……”

林清说到这里,神色忽然有些低沉,他的眼睛中闪过了一抹泪花,一只林晷熟悉的手,越过了火堆,轻轻地拂去了他的悲伤。

“小伙子,我很看好你,你比你那个老爸更有天赋,如果想见到小七,就往旧京基地来吧,我会在那里等着你。”

画面到这里就已经结束了,林晷低着头,静静地靠在一边的墙上,他的心有些乱了。

每次,自己在地室中学习,帮助爸爸妈妈研究实验室那些花粉的用途,小七都会在一边看着自己,嘴里喊着“哥哥好厉害”。

阿姆永远都会提前做好食物,等自己出来之后,帮自己盛好放在眼前。

在暗无天日的日子里,承受着失去亲人痛苦地时候,只有一无所知的小七的笑容和清澈的声音才能把他从那个绝望的深渊中拉回来。

我能怎么办!我也……只是个孩子啊。

低沉的呜咽声从角落中慢慢传来。

逐渐变得沙哑失真。

……

林晷离开的石堆旁,脸上已经哭糊的小七将哥哥保存得最完整的一块指骨收了起来。

她的眼睛里已经溢不出了泪水。

她全都看见了。

看见哥哥被那个怪物咬着,被拖进角落,被捶打,她只能在一边哭着,闹着,祈求着,然而什么也改变不了。

她疯了一样地撕咬着抱住她的阿姆,想跑到哥哥身边。

每一下,就像打在她幼稚的心脏上,瓦解着她生命中的阳光,她看到了哥哥痛得变形的脸上留恋地看着地室的方向,听到了哥哥轻轻呼喊的声音,还有让她和阿姆等着的那句话,她崩溃了。

抱着她的阿姆将她的头埋到了胸口。

为什么不是她?

为什么要被哥哥保护?

她愣愣地看着手里的指节骨,紧紧地握在了手里,望着火堆中焚化的属于哥哥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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