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云再睁开双眼时,眼中已经没有了怒意,他蹲下来身来,目光幽深的看着他说道:“你,很好!”
他发现原本许罂手里拿着的总兵玉牌已经被血染红,掉在地上。便将那玉牌捡了起来,玉牌沾满了血迹,他便在许罂的衣服上擦了擦,放在手上把玩了会。
他轻声细语的说道:“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我便招你当亲军,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三年之内,我保你坐上百夫长的位置,二锻以下的修行资源,我都可以给你凑齐了!怎么样?”
许罂慢慢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摇了摇头。
范云眯着眼看了他一会儿,拽着他的衣襟将他拎了起来,往他嘴里塞了颗药丸,最后还伸出手在他胸前一拍。
那颗药丸入口即化作一道暖流涌入他的身体,不一会儿就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吐出两大口黑浊的血块。一股不属于他的风灵之气从胸前蹿入他的体内,将他断开的肋骨也矫正了来,随即散入他的体内,许罂心念一动,发现体内残余的风灵之气悄无声息的被左手上的神秘种子洗了个一干二净。
这时候范云凑到他面前来咬着牙道:“千万不要就以为我拿你没办法了!”
人群中只能远远看着的白毛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他这是跟你学的?”
方亮摇了摇头,说不出话来。
“哪有那么简单?”驼子沙哑的声音传来。
都是威胁,都是不要命的玩法,可面对的对象却是相去甚远。
方亮的剖腹自残是不得已而为之,他是怕方明受折磨。
而这个叫许罂的小子呢?恐怕也只有范云知道,这个人恐怕是真的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自始至终范云都没有在他眼中看出半点敬畏,哪怕自己一根手指头就能戳死他。
不怕死的人,范云见得不多,但也遇着不少,那种人,大多是被洗脑了,往人的脑子里灌输一些比性命更重要的概念,然后单独关起来慢慢熬,这样的人,大都是不怕死的!甚至一心求死。但这不是真实的,是不正常乃至是畸形的。对于这种人,他范总兵有的是法子能对付,不怕死不代表什么都不怕。但这个人不一样,哪怕重伤垂死倒在自己脚下,那种目光,他仿佛用自己的性命在玩一个游戏,输了就死的游戏,但他真的是输了就输了吧的那种!
“其实,晶石并不在我身上!”许罂擦了擦嘴角,眼见范云面色阴沉下来,便识趣的道:“我只记得不知为何被人从一口矿井上推了下来,再醒过来的时候,身边有一具尸骨,晶石是从他身上拿的!然后便遇上了方亮兄弟。”
许罂说着却发现不知何时,不远处的石台上蹲着一个绿色锦服的胖子,正一脸无所事事的四下张望,一双耳朵却竖的老高,还不时的动一动。
“方亮抢了晶石要我助他脱困。”
“所以你就想了一出苦肉戏?”范云面露不屑。
“这可不是我的主意!”许罂摇了摇头。
范云冷哼一声:“你们真当那老倌是傻子吗?”说着嘴角又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只不过是才出狼窝,又入虎穴,白费功夫!”
“带我去找你所说的尸骨,若是让我发现你骗我,我会让你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汤牛,你守在洞口,等我回来!”
“是!”
也不知道范云喂给他吃的是什么丹药,但是效果颇为明显,除了全身酸痛,胸口发闷外已经勉强能走动了。
许罂瞥了眼不远处的方亮等人突然道:“总兵大人,矿洞下的环境错综复杂,我短时间内恐怕也找不到,但我在那个洞口做了个标记,方亮那一伙矿工对这地下矿洞颇为熟悉,大人不妨打发他们去找一找!”
范云闻言停下了脚步,许罂能察觉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身上。
“你想支开他们?”
许罂也停下脚步,背对着他没有说话。
范云突然对身后大声喊道:“曹勋!”
“大人!我在,我在!”曹勋连忙快步跑来。
“叫你的人把那一伙矿工全部带过来,随我下矿洞!记住,一个不留,全部押过来!”
“是!”曹勋偷偷看了眼许罂,又快步走了出去。
只听见背后的范云冷笑一声:“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
许罂捏了捏自己的左手,此前在地底寒潭吸收大量的阴嵬之气,神秘种子异变出的那根蓝色枝蔓缠在了无名指之上,更是形成了类似指甲一般的蓝色晶体,倒像是浑然天成的美甲!许罂不知想起些什么,嘴角微挑。
“大人,人带到了,全都在这里!”
范云看了眼方亮等人,突然发现最后还跟了个锦衣胖子。
“严胖子,你跟来做什么?你给我滚远一点!”
严南山轻哼一声:“我怎么了?矿洞是你家吗?”
范云面色一沉:“死胖子,真以为我不敢动你?”
谁知道严南山丝毫不惧冷笑道:“这东阳山矿区可不是你范云说了算,我黑云商会也占了一份子!”
就在众人以为这性格强势的水军总兵会大打出手的时候,范云不知道想起什么,少见的只是冷哼一声:“走!”
这让人大感意外。
......
晨间的矿洞格外阴寒,一行人走在矿洞中,许罂在前,范云紧跟在后,最后则是曹勋带着一众执笔人与方亮等人。
人群中方亮紧皱着眉头,这是往矿洞阴区的路,难道他真的知道?不可能!
许罂一路上走过数道岔路口,其中两个岔路口都有三个以上的洞口,但许罂只是略微思考就选择了其中一条,所以范云暂时并没有生疑,可大约又走了半个多时辰,范云便开始逐渐不耐起来。
“还有多远?”
“差不多还要一刻钟吧!”
许罂顿时从神秘种子中感受到一股阴寒的杀意,他虚眯了眯眼,无形中脚下快了些。
不一会儿,许罂来到一处洞口前,洞口往里几步远的位置插着一把铁锹。
“到了!”许罂指着前面的洞口说道。
范云神色一振,走到洞口处,往里看发现是一堵墙。
“挖开来就能看到了!”许罂说道。
范云瞥了他一眼,拔出地上的铁锹丢在地上道:“曹勋,你来挖!”
曹勋屁颠颠跑过来,连连点头,拿起铁锹开始挖。作为矿区监工,这等苦力活就算轮不到他来做,可还是会做的。
所以曹勋挖了几铲子,就发现了不对劲。
“大人,这,出货了!”曹勋将手里的铁锹丢到一边,顾不上身上长衫被泥土弄脏,蹲下去扒土。
果不其然,挖出一块拳头大小的湛蓝晶石,将范云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没有注意道身后的许罂开始悄无声息的往后挪动脚步。
曹勋连忙将手里的晶石擦拭干净,便看到了晶石中缓缓流动的精纯蓝色液体。
“二锻藴之气!”曹勋喃喃着道:“不应该啊!”
范云闻言便将晶石夺了过来放在手中细细察看。
曹勋怔怔的想了想,突然拿起铁锹继续往里挖,不一会儿又感受到手里铁锹触碰到了硬物。连忙刨开泥土,又是一块,他抓在手里,顾不上擦拭干净,便看到晶石中同样流动着精纯的蓝色液体。
“大人,还有!还有!”很快,第三块,第四块都被曹勋挖了出来。
“矿脉!这是二锻矿脉!”曹勋难以自持的高声道。
一时间监工们哗然,涌上前来,争先恐后想要察看一番。
严南山也是一脸的难以置信的表情,他喃喃的道:“怎么可能?当初整个东阳山都查探过!怎么可能?”
站在最外面的方亮与驼子等人对视一眼,也是满脸的惊讶。
却只见许罂快步跑来,与他擦肩而过,只来得及说出一个字:
“跑!”
......
范云捏着手里的二锻阴晶石,感受着其中无法作伪的精纯阴气,又看着争先恐后的监工们,面色阴沉了下来。
他又被骗了!
哪里是什么前辈尸骨?这分明是矿脉,若他知道此处有矿脉,怎么可能带这么多人进来?闹得人人皆知?
定要抓住这小畜生,定要让他生不如死!
他猛地回过头去,突然发现许罂已经不见了,连带着还有方亮等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眼前的矿脉又不能置之不理。
当今之际,就是派汤牛回营部将平罗卫全部召来,第一时间将整个矿区控制起来,尤其是眼前这些其他势力的人。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将这条矿脉的二锻精石全部采出来,否则消息传出去,到时候整个东阳山矿区的局面恐怕不是平罗军部能控制得住的。
可那小子为何又要诓骗与我?对他有什么好处?范云心中飞快的想着,心底突然有种不妙的感觉愈发强烈。
这时,突然一声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咯嗞!”声响起。
“什么声音?”范云厉声问道。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波动从曹勋身边传来。
范云瞳孔一缩,在曹勋惊恐的目光中,手中一块他视若珍宝的二锻阴晶石突然爆了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