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亮闻言,与弟弟方明对视一眼,又扭头来看身后的许罂,却见许罂从胸前衣襟里掏出一块儿布来,丢给他。
果然!方亮无奈的接过地图,众人皆是有些古怪的看了眼许罂。
那范总兵这才注意到,始作俑者还有一人。
他打量着一会,突然面色一变,皱了皱眉问道:“等等,他是何人?”
“大人,他叫许罂,据方亮兄弟所说......曹大人已经派人去城里问了!”那名执笔人在范云耳边轻声道。
范云摆手示意他不用再说了,随即走上前来,居高临下打量着许罂,见他毫无畏惧的与自己对视,良久,他点了点头说了一句:“妙!”便移开了目光。
许罂皱了皱眉,这人有病吗?他心念一动,一道玉线射向范云,却是仿佛遇到了无形的阻隔,根须转了转又钻了回来。
看来这碧玉根须也不是毫无限制的,许罂心中反而松了口气。
方亮在方明的搀扶下,缓步走向矿洞。
这时却听身后一个声音幽幽的道:“且慢!”
方亮兄弟回过头来,正是那范云范总兵。
“范某突然想起来,还有一件事需要提醒你们!”
“大人请说!”
许罂皱了皱眉,心道不妙!
“本官确实允了你的要求,一块二锻晶石换一人自由,可你们有三个人呀。”范云不紧不慢的笑着说道:“你这汉子,敢作敢为,本官很欣赏你,本官决定了!”说着他伸出手指指着方亮道:“你取了晶石便与我一同下山吧!”
方亮脸色一变,方明不自然的低下头去,双手不自觉的拽紧了哥哥的衣角。
“大人,方亮想以晶石换取我弟方明的自由!请大人成全!”
“放肆!”范云闻言脸色一变,轻喝道:“本官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一块晶石一个人,可这个人却是本官说了算!你不要得寸进尺!”
方亮还想再说些什么,范云突然脸色又一变,神色缓了下来轻声说道:“可本官念在你们兄弟情深,这样吧!”他解下腰间的一块玉牌,丢给他:“明日午时,你带着晶石跟我贴身玉牌前来,一块晶石,换你自由,一块玉牌,换你弟弟自由!如何?”
顿时方亮兄弟面露喜色。
可这时范云却猛的站起身来大声的道:“你们所有人!不管是谁,明日午时前拿着本官玉牌来这里面见本官,本官都可以还你们自由之身!还可以特许他加入我平罗水军!”
矿洞内顿时变得静悄悄的,落针可闻,矿工们望向方亮兄弟的目光已经变了,察觉到这些如狼似虎仿佛吃人般的目光。方亮惨白的脸上,又苍白了三分,他还想说些什么,却见范云目光幽幽看着他轻声说道:“你可不要给脸不要脸,再继续挑战某的耐心!”
方亮死死的盯着他,随后咬咬牙,拿着玉牌的手捂住胸前的伤口,顾不上站在一旁的许罂,拉着方明往矿洞口狂奔而去。
矿工们的目光随着方亮兄弟们移动着,一直到他们进入矿洞之中。矿洞下四通八达,一部分人目光闪烁,悄悄的走进最近的洞口,消失不见。
石台上的人们神色各异。
“高!实在是高!”曹勋一脸的心悦诚服,谄媚的道:“范总兵...”还未说完便被范云的目光止住了。
“汤牛!”
“属下在!”不知何时,范云身后站了个身材魁梧,整个人都笼罩在黑甲之中的男人,闻言垂首而立,嗡声答道。
“你去!把我的玉牌跟晶石拿回来!”范云指着方亮兄弟离去的洞穴悠悠说道。
“是!”黑甲男人跳下石台,铁甲包裹下的双脚在地上跺出两个深坑,随即大跨步走进矿洞之中。
“这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情?”范云看着地上那一滩变得赤红的血迹喃喃着道:“流点血就妄图改变规则,那还要军队做什么?”
矿工们都被这黑甲士卒所震慑,但还是有相当一部分矿工紧紧跟着。
许罂望了他一眼,转身走入身后的洞穴之中。
此时矿洞里乱哄哄的,不时有人数人结伙而过,这时迎面走来一伙手持铁锹铁铲的矿工,为首者是个方口阔鼻,身材壮硕的中年男人,那人看见站在洞中的许罂,便大声喝问道:“喂,那小子!知不知道方家兄弟藏在哪里?”许罂看了眼他身后,六七名矿工,双眼泛光,面色凶狠。于是老老实实的回答道:“我连我是谁,我在哪都不知道,又哪里知道连你们都不知道的他们人在哪里呢?”那矿工皱着眉头摸了摸脑袋,半晌才反应过来,恶狠狠瞪着他身边的矿工见状连忙拉着他道:“走,去那边找找看,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可不能给别人先抢了去。”
“我呸!谁敢挡老子的路,老子一锤子下去便让他身上多个窟窿!”
许罂张了张嘴还是没说出口,他很想说玉牌只有一块,你们拿到了到底该归谁呢?可想了想又怕他们没走远就斗起来,殃及到自己。只得叹了口气。
看来方亮兄弟速度还是很快的,矿洞是兄弟两的主场,短时间之内应该不会被轻易抓住。
途中又遇到两伙人,倒也没有人为难他,方亮兄弟跑路时并没拉上他,或许是因为他把地图交了出来,没了价值,可当初又为什么要让他参与进来呢?又或者方亮兄弟意识到这一点,这才没有连累到他。谁知道呢?现在谁又关心这些呢?
不一会儿他走在一处岔路口,一二三四五,眼前足足五条路五个洞口。
许罂有些泄气的脱下一只靴子,往天上一抛,待靴子掉下来,靴子尖指着一处洞口,许罂这才穿上靴子走了进去。
不一会儿洞口鬼鬼祟祟的走进来一伙儿,为首的正是那疤脸秃子。
“大哥!快跟上,这小子又进洞了!”
“还跟个屁啊!”秃子狠狠锤了小弟脑门一拳,眼睛都看直了:“这他妈明明是进来的路,老子真是瞎了眼啊,跟着他,这小子自己都迷路了!”
秃子哭丧着个脸,完了完了,跟了半个钟头,本来以为这小子知道方家兄弟的藏身之处,谁知道一直在这绕圈圈。
“啊?那怎么办?不行!大哥你等着我,我去揍他一顿!害得我们浪费了半个时辰!”
“蠢货!走这边,去阳区看看!”
“别打!别打!大哥别打!”
......
许罂停下脚步,他静静的听了听背后,确定没有动静后,这才无奈的叹了口气。
想起方家兄弟来,他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若是没有那范总兵到来,恐怕方亮的算计至少能成功一大半,方亮能让矿区让步,全靠那块二锻阴晶石,可那范云明显不在此列,二锻阴晶石没有办法影响到他。当务之急首先得按地图取出那块晶石来,否则一切都是白搭。然后再来考虑玉牌的事情。此时正好走到一处岔路口,此处有三道岔路,他闭上了眼睛,陷入了沉思。良久之后才睁开眼睛,大步走进右边的矿洞之中。
矿洞的某一处,白毛拎着铁铲坐在地上,紧紧的皱着眉头,他沉吸口气,站了起来,可想了想又坐了回去,任谁都能看到他脸上的纠结,不一会儿又站了起来。
“我说你小子烦不烦?”一个嘶哑的声音传来,洞内走出来一个人,正是驼子,他不耐烦的骂道:“你想去抢就去抢,不想抢就老老实实来挖土!”
“我......”白毛狠狠搓了搓头顶的白毛烦躁的道:“我也不知道,这机会难得,能出这个鬼地方,还能一步登天去当兵老爷呢!”
“但是你害怕是不是?怕给人揍,怕打不过方亮!”驼子鄙夷的看着他:“你就想着偷!最好那玉牌能飞起来,掉你脸上是吧?我呸!”说完毫不客气的吐了口唾沫。
“哼!”白毛斜撇了他一眼,也不反驳,而是望向角落里。那里躺了个人,一个身形瘦削,头发花白的老人。
“喂!花老头!你不是挺会算的吗?都能算到方老大会自残!厉害呀!来来来,再算算,他们两兄弟藏哪了!”说着走过去踢了踢老头的屁股!
侧躺着的老头被踹了两脚,本来还没动静,于是那白毛伸出一只脚踩在他屁股上转啊转,转啊转的摩擦着,气得老头张牙舞爪的蹦起来骂到:“臭小子,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你迟早要遭雷劈!”
“呦,你还知道我会遭雷劈?那咱两可得好好亲近亲近!”
“死开啊你!你有没有爹娘?你爹娘有没有教过你尊老爱幼?嗯?”
“尊老爱幼?你是老,那我就是幼呀,大家都一样,谁稀罕谁呀?你在装你娘呢?”
“你算是幼?老夫要有你这么个幼崽,得活活气死!诶老夫就纳闷得很了,你小子是咋长这么大的,嘴这么毒,这么贱。这撮白毛还能留这么长。要老夫,得活活给你掐死了!”说着老头咬牙切齿的做了个掐的动作。
“是哦是哦!老不死老不死,知道什么叫老不死吗?老而不死就是贼!老贼,懂吗?”
“嚯!巧了!爷爷就是贼!还是贼祖宗!”
“呦,还祖宗呢?瞧您这大把年纪了,碰过女人嘛?怕不还是个童子鸡呢!崽都没出生呢!哈哈!”白毛放肆的大笑道。
“你放屁!”花老头脸涨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心虚。
“就你这臭皮样,还贼祖宗,别侮辱贼这个字行吗?求您老了!给祖宗磕头了!”白毛夸张的跪地求饶。
驼子紧皱个眉头蹲在洞口,一脸生无可恋的揪着耳朵叹了口气,铁锹都掉地上了,平素斜着的眼睛都皱得正了。身后数人,有些正敲挖着泥土,有的正饶有趣味的看戏。
“你不是说你下知天文,上知地理,我看你是上下都分不清!你不是挺厉害吗?算个给爷看看呀!就算方老大在哪!算准了我就叫你爷爷!”
花老头明显不是对手,被白毛气得两眼发直,浑身发抖大喘气。
闻言便恶狠狠的道:“好,老夫就算给你看,定要叫你这小杂毛跪地磕头!”说完便咬破手指点在眉心,闭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词。
“开!”他猛的睁开双眼,原本昏黄的双眼中,瞳孔竟缓缓裂开来,分裂出第二个金色瞳孔,他四周查看一眼,才缓缓的道:“在地下,东北方向四百多丈的位置!”
驼子猛的站起来惊讶道:“他在阴区?”
花老头点了点头,闭上眼睛,随后睁开眼睛时,双眼已经恢复正常,他得意洋洋的看着白毛:“孙子诶,看到爷爷还不跪下磕头!”
岂料白毛只是瞥了他一眼,握住了手里的铁铲,不屑的道:“不就是改个名字吗?反正老子也没个正经名字。老子以后就姓倪,叫耶耶!你得意个啥?”说罢看了眼身边整装待发的矿工们。随着驼子一声低沉嘶哑的:“走”。一群矿工杀气腾腾的走了出去。只留下花老头气得满地打滚。他绕着洞滚了几圈,才停下来,只听他以手抚胸,嘴里喃喃着道:“不气,不气,咱不气,气大折寿,咱还没找到传人呢!可不能给气死了!不气啊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