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二拜舅舅年,按老规矩蔚青方兄弟俩应该带孩子们去张秀林家拜年,但几年前张秀林的老母已经去世,加上没多久蔚青荣和张秀林舅甥俩为一些旧事闹翻,蔚青荣便拒绝再去给这个小舅舅拜年。
今年周萍也有私心,认为孩子已经大了,老亲可以缓缓,再说蔚青荣这个老大都不领头,她家上赶着几年了,却总是落蔚青荣冷嘲热讽,她心中也不痛快,所以提前就说了今年的年初二要给孩子舅舅也就是钱援朝拜年。
周萍私心有,做事却不会让别人心中不快,早就提前电话跟张秀林致歉,说年初五会过去,蔚青方本就不比张秀林小几岁,现在又有钱,张秀林的孩子还跟着他做事,他自然不会有任何意见,还主动的说若是生意忙时间不够,自家亲戚又不是旁人,再说初三他也会带自家孩子去给姑姑张秀英拜年,到时候一起聚聚也就行了,没那么多讲究。
张秀林搞定了,张秀英却憋气了,老大是个不讲理的,又是自己儿子,她没奈何,现在小儿媳也不愿意去拜年,这是不拿她作数了,没把她娘家放在眼里,实在让她不痛快,于是整个年都过不好了,初一中午刚吃了午餐,就躺在床上哼哼唧唧说自己不舒服,老毛病犯了。
蔚青方见老母亲不舒服了,赶紧折腾车子说要送医院检查,张秀英当然不愿去,早些年她身体确实不太好,那个年代过来的人多少身体都有些亏损,再加上她又是单身守寡带孩子,身体又比别人差一些,往年一到冬季不是这儿疼就是那儿不得劲,不过近十年老毛病都没犯过了,而且似乎身体还越来越好。只是这些她从来没跟小儿子说过,否则老大每每问她要钱,她哪有借口问小儿子伸手?还不是每次只要她说不舒服了,小儿子即便回不来,也会寄许多钱回来让她去医院看“病”。
蔚微看着她奶奶装病并不吱声,张秀英的身体状况她最清楚,虽然她对张秀英没有宋淑贞那么亲,但该有的东西一分都不会少,空间里的水果也不少拿去给她吃,别说老毛病了,就是感冒都不可能有。
周萍也有些鄙视张秀英,她虽不知张秀英的身体状况到底如何,但昨日还好好的,早晨听了她们说不去给张秀林拜年,下午就不舒服了,她是死也不会信的,而且这些年,张秀英每每说身体不舒服,却是不愿去医院,只自己在家弄些不知名的草药煎水喝,蔚青方给的钱倒是一分都不少拿,次数一多,周萍即便在村里时间不多,也琢磨出味儿了,此时哪还不明白张秀英在作什么。
周萍母女俩所想,蔚青方不清楚,在他心目中,母亲仍是那个饥饿年代剩下米粥给他喝,宁可啃树皮也要让他读书的母亲,他现在有钱了,孝顺老母亲是必须的,这次老母亲说不舒服,即便年过不好,他也要带她去医院彻底检查一下。当下立即去蔚青荣家说了情况,蔚青荣正好不想去给金丽蓉娘家拜年,那个穷家去了连桌好菜都没有,早就不高兴去了,很痛快的跟着一起来了。
见儿子郑重其事要送自己去市里看病,张秀英一瞬间有些慌,不过一会儿也就坦然了,觉得老年人怎么可能没个小痛小痒,她说疼便是疼,医生还能说她撒谎不成?她还说医生医术不好呢。
因为张秀英“病”了,所以只能躺在后座上,副驾驶坐了蔚青荣,蔚青方开车,再坐不下其他人,蔚青方本想让周萍跟着照顾老人,毕竟他和蔚青荣虽是儿子但都是男人,照顾上有些不方便,周萍却似笑非笑的说:“你这儿子常年不在家,这时候也该表表孝心了。”
蔚青方有些不高兴周萍的态度,却也没强求,蔚微和蔚程倒是提议跟着,蔚青方摸摸俩孩子的脑袋,欣慰的拒绝了。刚发动车子准备出发,蔚刚却开了车子过来了,车上还载了金丽蓉,说要一起去,蔚青方瞪了周萍一眼,周萍这才笑嘻嘻的穿上衣服拎上包,叮嘱了蔚微蔚程几句,也上了蔚刚的车子,笑话,金丽蓉这个嫂子都上赶着表现,她能不去么?何况,晚上这些人肯定要住她家,她可不想家里弄的一塌糊涂。
本来热热闹闹的过年,一下子大人全部都走了,只剩下他们几个孩子,村里来拜年或者找蔚青方周萍玩的人,进门说几句话,吃点瓜子糖也就不停留了。
蔚程有些担心奶奶的“病”,但蔚微说肯定没事,他也就放开了,傍晚的时候,蔚梅过来叫蔚微姐弟俩别做饭去他们家吃晚饭,初一不做新米饭是这边的传统,蔚青荣家一直保留这个传统,蔚微不想去吃剩饭,反而让蔚程和蔚梅去把蔚永、蔚凤、蔚刚的老婆、孩子一起叫来。
蔚刚的老婆有些犹豫,但是架不住小姑子小叔子劝说,她嫁过来没两年,对蔚微不太了解,让蔚梅去叫蔚微蔚程来家里吃饭就是她提议的,却不料反被邀请了过去。她以为即便过去,少不得也得帮忙做饭,即便是年三十的剩饭剩菜,热热也是必要的,谁知到了才发现,满桌的佳肴数数竟有十六道之多,也根本没有一盆剩菜,全是新鲜做的。
蔚梅看着自家嫂子吃惊的样子不由笑道:“咱们几个加起来,做菜都不如蔚微,要不然我们干嘛都拖你来吃。”
蔚刚的老婆更吃惊了。
初二一早,蔚微打了个电话给蔚青方和周萍,问了下情况,得知医院过年期间只有值班医生,只能做简单的检查,目前没看出什么问题,但蔚青方认为张秀英一直喊不舒服,应该做个全身检查,暂时就不回去了。张秀英却不乐意,理由是大过年的来医院就不吉利,怎么肯住在医院里受这份晦气,坚持要回家。
蔚青荣也知道他妈是装病,张秀英身体状况如何,他清楚的不得了,他还偶尔感冒咳嗽一下呢,他妈连清鼻涕都没流过。之所以巴巴的跟着来医院,不过是想在弟弟面前表功——老母亲身体不好,他平日里伺候有多么辛苦之类的。
蔚青方一家许多年都没生病,和医院的人几乎没有打过交道,但毕竟做生意这么多年,拐着弯也能找到熟人。只是三天年内不好打扰别人,于是就打算初四请老专家给彻底检查一下。
蔚微也就是象征性的问一下,说了句她自己和蔚程去给外婆拜年,蔚青方也叮嘱了几句,交代一定要跟钱学忠解释,才撂了电话。
大概是蔚青方通知了蔚青银和张秀林,初三这天,蔚微家什么人也没来,初四临晚天擦黑的时候,蔚青方和蔚刚一人一辆车到了村里。这次检查大概把张秀英折腾的不清,又是抽血又是拍片子。据说光抽血就抽了5-6管子,张秀英气的大骂,可蔚青方也不能由着她性子来,好好的人被抽了这么多血,这几天总窝在床上不动弹又生气,回来的时候气色反而没过年前好,也不哼唧了,一下车就直奔自己的老房子去了,晚饭都是蔚刚送去的。
回来的晚,俩家人都在蔚微家吃的,蔚青方脸色不好,蔚青荣倒是吃的油光嘴亮的,几个孩子都问奶奶的“病情”,蔚青方脸色更差了,周萍和金丽蓉一脸古怪却也不说话。
“医生说奶奶没病,身体好的很!”还是蔚刚开的口,“就是以后别让她生气就好了。”
最后一句话,也就蔚凤懵懵懂懂,连蔚程眼珠子一转都想明白了。
蔚青方叹了口气:“明天还是去舅舅家吧!”
周萍撇撇嘴,没说话。
蔚青荣已经吃饱了:“要去你去,我不去!以往我没去,妈也没怎的,妈偏心你,一贯都这样!”
蔚青方闻言气的无话可说,只能拿周萍撒气:“都是你惹出来的!”
“谁惹的谁知道!”周萍可不会忍着,撂下一句话进了房间,“我明天去我妈那,你们愿意怎样就怎样!”
到了次日,蔚青方到底没拦着周萍回娘家,毕竟他妈装病这事做的太不好看,周萍自己一人回去的,没带蔚微和蔚程。
到了晌午,张秀林一家和魏青银一家都来了,张秀英大概是面上过不去,躲在老屋怎么请都不来蔚微家,连张秀林去请都没请动。
周萍不在家,中午饭菜是蔚微、陈蓉、魏青银一起做的,三家人摆了两桌。席间没人提张秀英生病的事,倒是都在问陈建国何时结婚办喜事。陈建国已经有了女朋友,魏青银在家里给介绍的,感情还不错,喜事应该快了,昨天还提了礼物去女方家拜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