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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农忙

次日,天刚蒙蒙亮,蔚微就醒来了,感觉昨夜睡的很好,身体很是轻盈,只是遗憾脸上灰油油的,身上也差不多,衣服、枕头、床单上甚至都有一点汗酸味,她不由的感叹,这收割时候的农村,灰就是大啊……

又得洗衣服了,在这没有洗衣机的年代,洗衣服对于五岁的她是多么苦逼的一件事。已经接受自己诡异重生的蔚微,觉得重生固然好,可是已经习惯了各种现代电器以及智能产品,再重回缺衣少食的80年代,不适应的地方真的不是一点两点的。

没有习惯的电脑、手机、ipad,也没有电视、电话、冰箱,甚至连个收音机都没有,所有的一切生活电器都没有,即使有,目前这个家也买不起,没见着,连最基本的电都没有接上,晚上照明用的还是传说中的煤油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收其电脑,夺其手机,断其wifi,使其焦躁无聊,百无聊赖,便可认命生活。

蔚微敲敲自己的脑袋,一大清尽想这些有的没的去了。既然已经决定好好重活这一世,就要认真、努力、向上,那么就要用自己的双手和努力挣得所想要的一切,这样也不枉上天给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看着蔚程还睡着,轻轻的走出房门,发现周萍蔚青方已经喂好家里的牲畜下地去了,蔚微这才想起之前周萍说过,这几天农忙,蔚青方不会出去做工,要和周萍俩人一起先把地里的麦子油菜全部收回来。

先刷牙,一提到刷牙,蔚微又一阵怨念,家里压根就没有她的牙刷,别提还有儿童专用牙膏了,怪不得后世的她年纪轻轻就有2颗蛀牙,可也不能不刷牙啊,那么多年的卫生习惯也不允许她这么做,只能用小毛巾蘸点粗盐仔细的擦着牙齿,虽然家里有大人用的芳草牙膏,可总不能用手指或者毛巾蘸牙膏刷吧?

哎!一定要改变这个现状,从牙刷开始。想办法一定要让周萍给买个小牙刷!没办法,一分钱都没有,只能先“啃老”了,太没有节操了,蔚微捂脸。

因为身上一层灰,脸上又灰油油的,蔚微的小洁癖发作了,趁着父母不在家,迅速的烧水洗澡,古老的盆浴,伤不起啊,此刻她万分怀念某品牌的热水器!

待她洗干净擦干了身体站在大衣橱的镜子前时,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竟然发现自己白了不少,细瞅身上的皮肤似乎也细腻了,但5岁孩子本来就细皮嫩肉的,只不过原来喜欢出去疯玩,皮肤晒的有点黑,恩,也许是这几天没出去疯跑,在家养白了?

…………

揭开锅盖,发现蔚妈已经做了稀饭,里面还有2个鸡蛋,只是大概时间匆忙,粥没有炖的香醇软化,蔚微又给灶洞塞了几把草,把粥做好,又找到昨天的面袋子,挖出一杯子面粉,加入一个鸡蛋,一点葱花、盐巴,决定做一些油饼,农忙时候需要很多体力,一上午只喝粥肯定是不顶饿的。

在油饼散发出阵阵香味的时候,蔚微听到了蔚程哭喊着要妈妈的声音,又是一阵手忙脚乱,给蔚程穿衣、漱口、洗脸,并哄他给他吃好吃的油饼,总算破涕为笑。

若说蔚奶奶这时候在哪里,怎么会放任2个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家,她自然是在蔚青荣家里,蔚青荣家四个孩子,大的需要吃饭上学,最小的比蔚微仅大一岁,平时也是个惯会哭闹的,俩家虽然是分家,但也就住的隔壁邻居,蔚奶奶平素就偏大儿多一些,每当忙不过来的时候,更是谁家孩子哭闹的厉害去谁家帮忙。

而这边,蔚程也不过是哭闹两声就被哄住,蔚奶奶自然也就没听见,即使听见了,仅仅哭闹两三声,蔚奶奶也是不会过来看的。蔚微作为成年人的心理,压根也没想到可以向奶奶求助,初时的忙乱过后,她也渐渐适应下来,给了块饼让蔚程吃着玩,她则忙着收拾一大家昨夜换下来的衣服,泡上洗衣粉,开始揉搓。

等到蔚微把家里里外外清扫干净,收拾停当的时候,太阳已经升的很高,蔚青方和周萍才终于一人挑着一担麦子回来了,他俩每人头上都顶着个草帽,草帽下还隔了条毛巾,方便擦汗,可即使这样,俩人的脸还是晒得通红,汗珠顺着发髻大颗大颗的往下落,蔚微看了,难掩心酸,这样的辛苦,一年到头能挣几个钱呢?此时的农业税费还没有改革,农作物的产量也还没有提高,并且农民在中国永远是最辛苦的人群,却挣的最少,处于社会的最底层。

蔚微迫切的希望能够改变现状,却无从下手,她知道自己年岁太小,人微言轻,做,做不到,说,也无人听,有一种有力无处使的困窘。自古农民就如此耕作,即使辛苦,在这个思想相对朴素的年代,没有人想到需要改变,即使蔚爸读到高中毕业,他也没有那种发展的意识,不能读大学,斩断了他曾经对未来美好的憧憬,意味着只能继续祖辈的职业——当农民,学木匠的手艺,也是为了农闲时,补贴家用,挣钱存钱养活老婆孩子,再远大的理想或许曾经有,但也慢慢埋没在日夜的操劳中了。

即使蔚青方夫妻回来,看到两个孩子和家里都收拾干净利落,还有美味的煎饼,也许是因为太辛劳,俩人都没有多想,都以为是蔚奶奶早晨来帮忙做的。

饿着肚子干了一早晨的体力活,蔚青方抓起饼一口咬了许多,只有周萍吃着还嘀咕了一声:“太阳从西边出来了,竟然还来帮我们做饼……”

蔚青方听见了,没有吭声,眼神却撇了周萍一下,大有“我妈对我们还是不错的吧”这样的意思存在。

蔚微也没有吭声,她自认是个成年人了,一不想做这点事就邀功,二不想加剧周萍与蔚奶奶的婆媳矛盾。

一家人正吃着,蔚奶奶进门了:“啊!吃上了?俩孩子也起来了?”又看到锅台上的饼,“周萍烙的饼?还挺香,给我来一块吧。”

蔚微一听要坏事,再一看周萍脸色已然变了,蔚青方也一时镇住了,赶紧打圆场:“奶奶,你来了。我给你拿块饼,你尝尝,放了葱花,很香的。”

幸好,蔚程这时候也来凑热闹,“奶奶吃我的,我的也很香,姐姐做的。”

周萍本要发作,被两个儿女一打岔,一口气憋了回去,再看看丈夫求情的脸,忍了回去,脸色虽不好看,却也没有多说话。

蔚奶奶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今天只不过比平常晚来了一点,孩子也好好的,环顾了堂屋,都收拾过了,早晨还有油饼吃,心中猜测,媳妇早晨可能没有下地,压根就没把蔚程说的话当回事,想到只有儿子一个人忙活,面上露出不喜:“我说周萍啊,家务事要做,可也不能让青方一个人做重活,我年轻的时候,地里的重活哪样不做啊?虽说我现在干不动了,可是我帮你们看管着孩子,青方平日里给人做木工活,也很辛苦的,农忙他回来做,你也不能闲着啊……”

蔚微闻言不禁扶额,怕什么来什么,天下妈护犊子都一个样啊!

蔚微重生前,蔚奶奶已经八十多岁,还很健康,除了背有点驼,眼睛有点花,其他都很好,一顿能吃一大碗饭,可以吃炖肉,还能嚼的动锅巴。逢年过节回去看她,她会塞零食给蔚微,有时候甚至还想给蔚微零花钱,虽然那些钱也就是蔚微这些孙子辈孝敬给她的。所以,在蔚微的心目中,蔚奶奶还是一个比较慈祥的老太太,虽然年幼的时候,有听过妈妈与奶奶之间的纠葛矛盾,但毕竟时间已久,又没什么切身体会,都忘得差不多了。

没想到没到此时的蔚奶奶说起话来夹枪带棍的,完全不问谁是谁非,怪不得周萍一提起蔚奶奶总是没好气。

“我什么时候让青方一个人做重活了?天没亮,我就跟青方就出门了,忙到刚刚才回来,你当婆婆的不帮忙就算了,还大清早跑我这里指责我,你安的什么心啊!”周萍可不是那种一味容忍的人,何况今天早晨她明显占理。

蔚青方一看情况不对,赶紧一边拉着自己妻子,示意孩子都在场,给他留点面子,一边又劝着自己妈:“妈,你今天真的错怪周萍了,今天她跟我一起下地才回来的。”

蔚青方不说话还好,一说蔚奶奶怒气更盛,认为儿子有了媳妇忘了娘,帮着媳妇糊弄自己,这早晨自己没像往常一样听到孩子哭声,屋子里外也都收拾干净了,衣服都晾起来了,而且还有烙饼吃,自己没来帮忙,还有谁能做啊?肯定是周萍在家躲懒,还死不承认!

“你不用替她糊弄我,我还没老,有眼睛看着呢,这里外的家务不是她在家,谁来做的?行,你护着她!我一把屎一把尿,一个人又当爹又当妈,还供你读书,你就为个女人,顶撞我,那就当没我这个妈!”蔚奶奶提起曾经养育孩子的辛苦,开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控诉。

“妈!我真不是给她打掩护,你是我妈,我怎么可能帮她不帮你!”蔚青方是出了名的孝子,虽说平日里做事是个聪明有主见的,但是一遇到自己老娘一撒泼哭诉,就无条件退让,“早晨的这些事情都是小微做的,小微你自己说。”

蔚微虽然对自己老爸和稀泥的行为感到无语,但这时候也没法缩头,只得说:“奶奶,我妈早晨一早就跟我爸下地了,家里的事都是我做的,真的。”

听了蔚微的话,蔚奶奶脸色很不善,却也顾忌着面子,只得气呼呼的甩了一句:“行!你家孩子才五岁大,就里外一把手了,既然你们都这么能,也不需要我这个老妈子给你们做什么,以后有什么事也别来找我!”然后一扭头回自己家了。

“蔚青方!你听听!那就是你那亲妈说的话,你不是要帮她么?你去!你做你的乖儿子去!可怜我丫头才刚5岁,要不是家穷没人带,怎么会学着做饭、洗衣服料理家务?这一大清早的,我还以为你妈发了好心体谅我们辛苦给我们做事,敢情这从我们出门到现在她都没来看过一眼,幸亏小薇懂事,要不然5岁大的孩子带个三岁的,出了事死了都没人知道……”周萍气的冲蔚青方发怒,言语也激烈起来。

蔚微一阵无语,咱妈真能扯,死啊活的都说出来了。蔚程本来开心的吃饼,突然的吵架,吓得他大哭起来,蔚微只得又去把他带到一边,慢慢的安慰他。

“越说越离谱!”蔚青方也火了,“有你这么说话的么?拿自己孩子乱说!我妈她不知道情况,谁能想到五岁的孩子能做饭洗衣服?她也是心疼我,才说你两句,就是说的不对,你做媳妇的就该受着。”

“你妈说的对我该受着,你妈说的不对我也该受着,在你眼中我哪一回应该不受着?你把我当什么了?这不是旧社会,媳妇要任婆婆搓圆捏扁的!从结婚到现在,只要跟你妈有关的,你什么时候向着我说话了?”

“我妈她三十多岁就一人带大我们兄妹几个,我向着她有什么错?再说她什么时候要对你搓圆捏扁了?你是那种任人搓揉的脾气么?”

“她三十多岁守寡是我的错么?凭什么她朝我撒气我就该受的?我有自打进你家门,有哪点做的不是?结婚,东边起了新房子,老大说东边为大,他要住,好!她就让老大一家住新房子,我们结婚住老大住过的旧屋,我说什么了么?生了小薇刚满月第一天,我开心的回娘家,晚上回来就说要分家,老大家四个孩子都在大家由她一手带大,我这边让她带,她就说分家了管太多老大会有意见,我又说什么了么?分家,你结婚前挣的钱她存着,家里值钱的牲畜东西都分给老大了,祖上传下的金银也都给长孙了,我们分得了什么?除了债和老大住过的旧屋子啥都没有!……”

“那她是我妈,我能怎么办?她生我养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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