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侍寝。”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如今可是皇上的人了,皇上今个儿指明了让您去,您不去谁去?”
那前来报信的太监似乎很意外,也颇有些为难。
我听着心烦意乱,葱白的指尖扣着丝帕上的一小块刺绣,指甲盖用力泛着微红。那是我娘给我绣的月季,进宫前亲手给我的,说是保平安健康,叫我安分守己,谨慎行事,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接了丝帕,含泪应下了。
哭得不是离别,是卑哀。
我自小喜书好读,练得一手好琴,偶尔吟诗作对,与府上玩伴逗乐,活得安宁自在。
皇宫里的浪太大,大到我一小小女子都听得见微风低语。
我只是一无忧无虑的小女子,真是怕极了那些莫名其妙惊惊扰扰的是非。
我自认爽快自在,不善心计,只想找个书香子弟嫁了,安然舒适的过一生。与夫恩爱,家人安好,不掺和风风雨雨,这辈子都不要跟皇室扯上关系。
越不想便越缠着,无奈我刚巧赶上皇帝选秀的年头,迫不得已战战兢兢去了,又碰巧皇上新夺江山心情愉悦,竟被一眼选中。
我在大殿曲身向皇帝与太后娘娘道谢时,满脑子想的都是真见了鬼。
太后夸我笑得端庄得体,我汗颜。
其实那不是端庄,我那是笑得牵强,笑得僵硬。
我心里再不愿也明白被选中了万万不可哭丧着脸,搞不好被别人指点了,脑袋都不清楚怎么掉的。
退下之后在路上听见没被选上的秀女们哀叹。好像没进宫成了她们这辈子的遗憾。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
我在心里嘀咕道。
后来入宫了,请安时皇后娘娘问我待得好不好,我想想那总有些不新鲜的糕点,再想想多少带着点阴阳怪气的贵人们,曲身答着住的舒适,姐妹们都很好相处,多谢皇后娘娘关心。
好在身边的几个小宫女小太监似乎还得力,至少这住了有些日子,我还活得好好的。
只是没想到我竟这么快就被翻了牌子,而且还是这一批秀女里的头一个。
我不想去。
我没有准备好应对那比我大了十五岁的皇帝,更没准备好这一晚后各位嫔妃可能会给我准备的“惊喜”。
我犹豫了,慌乱了,用尽力平缓的语气回话身边来报消息的太监公公。
“我不想侍寝。”
“哎呦我的姑奶奶,您如今可是皇上的人了,皇上今个儿指明了让您去,您不去谁去?”
那太监似乎很意外,也颇有些为难。
我更为难。
我知道我没有准备好,就不能去。
侍寝也许事小,我却自知没能力做新人里的第一个。那些口才一个比一个出众的闲女人们眼睛从今后必定会粘在我身上。
粘在我身上等于粘在我爹身上,粘在我爹身上就等于粘在季家身上。
我季家几世清廉安分,可是这不够。低调内敛是祖上传下来的规矩,不能在我这坏了。
“公公,我今天实在有些头晕,恐怕是伺候不好皇上的。”
那太监还要说些什么,却被一道声音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