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了五六天的旅途,霍去病带着高不识和两名年轻的宫中侍卫来到了上谷郡,这个刚刚被匈奴左贤王部刚刚劫掠过的地方。
旅途并不算短暂,多日来在马背上的奔波,让霍去病在高不识的指导下,已经渐渐的掌握了一些要领,骑得开始有模有样起来,即便纵马奔驰,也变得更加娴熟几分。
聪明的头脑,灵活的身手加上内行人的指点,此时的霍去病已经不比那两个宫中侍卫稍差,甚至在操纵的技巧上还要比他们强上那么几分,这种天赋让高不识都微微有些侧目。
此时的几人,经过这一路的风尘仆仆,身上那略显华贵的衣服也都沾染了一些尘土,变得不再像刚刚走出长安城时的那样鲜衣怒马,望着远处犹如黑点的城郭,几个有些风霜的脸上也不由得露出了笑容。
慢慢的驱马前行,官道上偶尔可以看见几个无助的流民蹲在路边,身上的衣服褴褛不堪,已经破损得十分严重,衣不蔽体,枯瘦的面容,残留着血火之后的痕迹,双眼麻木,没有精神,好像只是一具失去了灵魂的躯壳一般,没一丝生气,就那样迷茫的苟活着。
霍去病骑马路过,看到这些人的模样,皱了一下眉头,仍旧不紧不慢的前行着,目光却一直不停的扫视着一个又一个的流民。
远处的城墙越来越高,越来越大,距离也变得越来越近,可是官道上的流民也随之越来越多,渐渐的密集起来。此刻的情景,比那长安城内匈奴居住区里的景象,要更加凄惨得多。
由于几人的衣着打扮,不像寻常百姓,且骑着高头大马,腰间都挂着兵刃,显然都是有些身份的人,所以流民们自动自觉的让出了道路,让几人前行,不敢招惹对方。
到了城门口,一阵微风吹过,空气中传来了那还没有来得及散去的血腥味道,还伴随着一阵阵的轻微尸臭。
霍去病抬头看了一眼,斑驳破损的城墙上还有着许多没有彻底干透的血迹,似乎在告知着众人,这里不久前刚刚经历过一起惨烈的厮杀。眼前的一切,让原本因为到了目的地而感到微微兴奋的心情,变得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几人在城门口校验了通关文书后,缓缓的走进了城内,映入眼帘的是大批残破不堪的茅屋,还没来得及修复,到处都是破损的门窗和被大火焚烧后的残垣断壁,屋前的土地上还有大滩深黑色的血泥。
三五成群的士兵手持着长戈,长戟来回的在城里的路上巡视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有着些许的疲累,疲累的好像连身上的衣服,都整理的那样有心无力。
城里没有酒肆,没有客栈,刚刚经历过战火的城池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大战过后残存着的士兵和一些正在拼命挣扎着的,为数不多的幸存者。
霍去病本可以凭着手中的诏令去找此地的校尉,蹭一顿吃喝,再找个安稳的住处,好好休息几天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霍去病并没有这样做。
而是在高不识的引领下,找到了一个处在偏僻角落的民宅,这里的主人早已经死去多时了,他们把尸体抬到了路上,不一会儿的功夫,收尸的就把尸体扔上了牛车,缓缓的向城外走去。
这处民宅,大部分都已经倒塌,只剩下一座柴房,保持的相对完好,里面还有些剩余的干草,几人在分了以后,就铺在了地上,小心的生起火来。
四处寻找了一下,找到这间民宅里的一个泥坛,轻轻的架在了火上,顺便又打了一些井水倒进了泥坛之中,紧接着放了一些粟米和几块腌肉,简易的饭菜很快就准备好了,刚刚吃了几口。忽然发现,不知不觉间,柴房的门口聚集了一些被饭菜香味吸引过来的流民,他们的脸上露出犹豫挣扎的表情,还有一丝丝贪婪和凶狠一闪而过,
稍微的等了一小会儿,终于有人熬不住饥饿的感觉,闯了进去。
霍去病看着闯进来的流民们,皱起了眉头,手慢慢的搭在了别在腰后的环首大刀上,紧紧的盯着对方。
高不识在流民闯进的瞬间,就把自己的随身粮食藏好,小心的戒备着,只有那两个年轻的宫中侍卫犹豫了一下,把剩下的饭菜递了过去。饭菜几口就被对方狼吞虎咽的消灭得干干净净,而后又继续贪婪的望着他们身前装着粟米和腌肉的布袋,不肯离开。
两个年轻的侍卫彼此对视了一下,拿出了其中一个人的布袋递了过去,然而流民们却仍旧没有离开,脸上纷纷露出了一丝狰狞的神色,似乎还想要抢夺剩下的那个装着食物的布袋。
两个侍卫终于再也忍耐不住,脸色一寒,拔出了腰间的武器,和对方对峙着,似乎只要对方敢稍微动一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的劈了过去。
霍去病只是在一旁冷漠的看着,脸上没有一点表情,也没有说任何一个字,就那样冷冷的看着双方。
流民们看到对方亮出了兵器,脸色踌躇了一下,缓缓的后退了几步之后,就再没什么动作,没有继续的紧逼,却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良久,巡逻的士兵们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很快的驱散了流民,待询问清楚了几人的身份后,便将他们带到了守城校尉的家里。
守城校尉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和来意后,只是随便的给几个人安排了一个住处,对于他来说,这只是几个京城里闲得无聊到极点的几个权贵之子,到这里游玩而已,自己刚刚经历过战斗,身心疲累无比,实在没什么精力应付这些纨绔子弟。
夜色渐深,躺在床上的霍去病并没有什么睡意,眼睛直直的看向窗外,脑子里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梳洗完毕的霍去病并没有马上离开房间,静静的坐在房间内,拿着一小块兽皮,轻轻的擦拭着自己的环首大刀来,神情专注无比,仿佛手中的刀不是一柄普通的环首刀,而是一个神兵利器一般,那样的小心翼翼。
在他选择武器的时候,汉武帝刘彻曾经想要赐给他一把削铁如泥的宝剑,可是霍去病却拒绝了,刘彻有些奇怪的问他为什么不要这么好的宝剑,而是选择一把普通士卒都有的环首大刀呢?
霍去病笑着对汉武帝说,神兵利器是很好,但是战场上很是多变,如果过于依赖神兵利器的话,万一有天,兵器不在身边,那威力会下降到不知凡几,况且这种环首大刀很好用,到处都是,随时都可以从身边的人手里拿过来就用,保持自己的战力不变。
听到了霍去病的言论后,刘彻没有再坚持,就这样霍去病选择了环首大刀作为自己的武器。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起床后,霍去病就一直心绪不宁的,似乎要发生什么事情一样,所以他不停的擦拭着自己的刀,试图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
“霍公子,我们今天还出城嘛?”门外的高不识轻声的问道。
霍去病犹豫了一下,缓缓说道:“恩,一会儿就出城,你们先去准备一下吧,准备好后,我们再走。”
听到了霍去病的话后,门外响起了脚步声,高不识离开了。
霍去病放下了兽皮,用手轻轻的抚摸着有些冰冷的刀身,开刃处微微绽放着青色寒芒,显得有些刺眼,他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一时间有些失神。
慢慢的,回过神来的霍去病把刀轻轻插进了刀鞘内,随后别在身后的腰带上,他没有像别人那样悬挂在腰间,因为他的年纪还小,个子不高,悬挂在腰带上,就很容易刀鞘碰到地上,所以就用了这么一种佩刀的方式。
这把刀对于目前的霍去病来说,太长了一些,也有些太重了,但是他并没有换成短一点,轻一些的环首刀,因为他早晚得用这样的刀上战场,所以早点熟悉一下对他来说没什么坏处。
除了选择了这件的武器,他没有选用其他的长兵器作为主战武器,主要原因还是气力的问题,挥动长柄武器,大开大合,很是浪费力气,对于他来说,与其那个样子,还不如多花些时间专精一样武器。
从小体弱的霍去病,一直养成了一种吝啬的习惯,就是尽可能的保存自己的体力,没必要浪费在那些花费比拼力气的武器上,宁愿多花些时间完善技巧,用技巧弥补自己的不足。
虽然练刀的时间不长,但是他把刀法的繁复招式,全部简化为上百个基础的动作,力求简单,准确,狠,不求力量,只求速度和命中。只不过,现在还是没有完全的融汇贯通,仍在独自的摸索着。
推开了自己的房门,缓缓的走了出去,看到高不识和两个年轻的宫中侍卫早已经站在院子里不知道等了多久。
此时的几人,经过一夜的好好休息,精神恢复到了在长安城的时候,衣服也干净了许多,没有了风尘仆仆的样子。
霍去病打量了一会儿,轻轻的点了点头,轻声的说道:“走吧,我们出城去,去看看那些被烧毁了的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