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来袭渐渐凉。
上官璃的轿子抬进东宫时，秦慕瑾正在逗弄萧臻。
孩子太小，连笑都不会，睁着眯眯小眼，打量着她。
东宫很久没有那么热闹过了，吹锣打鼓人声鼎沸。她脑海中甚至能浮现出上官璃得意的笑容，和那些官员谄媚巴结的嘴脸。
至于萧如墨，他应该是开心的吧。
当年上官家双姝艳名绝冠大雍，传言上官柔是太子妃不二人选。
不过，如今的热闹繁华，都没她这个正妃什么事，她如同囚犯般再次被重兵看守，连敬茶都不能去喝。
产子以后，萧如墨再不曾踏入她的院落。连孩子的名字，都是她让芽芽找萧忠递呈。
小家伙嗜睡，吃饱喝足后努努嘴，再次甜甜睡去。
芽芽端着鸡汤，一进屋就看见发怔的秦慕瑾，一股心酸涌上喉头心间，眼眶一热就想流泪。
自家主子当年已正妃之名入主东宫，可不曾有半分繁华。
虽然主子不争不抢，不爱名利。可眼下一对比，始终觉得有些寒碜。
“夫妻对拜！”
随着礼成的高唱声。
萧如墨和上官璃俯身。
秋风吹起盖头一角，流苏浮动。上官璃乘机偷偷抬眼望了过去。
萧如墨眉眼里掩饰不住的笑意盈盈撒撒，薄唇上扬。
玉冠之下，那张脸风姿倜傥。
一瞬间，上官璃只觉得心经荡漾，火树银花万千风华也不过如此。
一直到被送入洞房之后，上官璃都还沉浸于喜悦之中。
他是心悦于娶自己的。
正如父亲所言，天底下，没有人能拒绝自己的美貌和上官家的权势。
而且她偷偷瞧见，她的嫁妆，可是她父亲的黑匣子。
大雍复杂，王侯将相纷争不断。
匣子里，装的是三分官员贪污受贿的证据。
得之，天下可图。
他和她，郎才女貌，天造地设。
不久后，新帝登基，她便是皇后，母仪天下。
她，只能是皇后！
静坐等待的时间总是无聊烦闷，可是一想到萧如墨明亮风流的笑脸，所有的等待又都值得且期待。
夜幕四合，屋外的喧嚣声渐渐偃旗息鼓。
少顷，由远而近一群哄笑声。
“太子殿下好福气，如今大雍第一美人在怀，让我等好生羡慕。”
红烛新香，上官璃低眉浅笑，心底掠过一阵羞怯。
又是一阵打趣和恭祝之后，突然有一人拔高了嗓门：
“今日这洞房，我等闹定了！”
上官璃脸上抹起红晕，紧张地握紧了双手。
“诸位，太子殿下今日吃酒多了些，早已不胜酒力，还望诸位手下留情！”萧忠赔着笑。
“我看皇兄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醉得眼里只剩美人，要是打扰了皇兄消受美人恩，这清醒之后找你我算账可就不妙了。”三皇子萧如初帮腔解围。
上官璃长呼一口气。
终于，哄哄闹闹的人群带着些许不满足的埋怨声远去。
喜婆匆匆开门迎了上去。门外萧如墨单手挂住萧忠脖子，醉的不清。
另一喜婆牵着上官璃的手到桌前，按着礼节正欲说话，便见刚才还醉笑着的萧如墨一脸不耐烦起来，粗鲁地挥挥手道：“怎的喜房里这么多人，闷死了，全都出去。”
说完几乎是半拽着萧忠，直直朝喜床而去。
喜婆忙笑道：“太子殿下，按照礼节，您要先和太子侧妃喝合卺酒，然后奴婢等人再给殿下铺喜床。”
“麻烦，聒噪！”似乎是酒劲上了头，萧如墨说话开始有些含糊不清，半躺在床上，铺床的果盘直接砸了过去，低吼道：“滚出去！”
上官璃娇躯一震。
两个喜婆更是吓得瑟瑟发抖，直接跪了下去。
半响，床上的人依旧纹丝不动，甚至隐隐约约呼吸沉重了些，仿佛睡着了。
上官璃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硬是扯出一丝微笑：“今日太子殿下醉乏了，你们且出去吧。”
两个喜婆如领大赦，跟在萧忠身后，弓着身子退了出去。
红烛闪烁不停，良久，上官璃掀开了盖头。自顾自坐到铜镜前卸妆。
那张脸，本就是艳丽得不可方物，在胭脂水粉的涂抹下，更是艳丽得让人挪不开眼睛。
本来，她心心念萧如墨掀开盖头时惊艳的眼神。
可烛光摇曳，照得见桌上未动的合卺酒，照得见地上散落的红枣和花生。
上官璃瞥了一眼睡的正香的萧如墨。终究按耐下所有的不满和失落，上前抬手给他脱去靴袜。
纤纤玉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勉强把他的腿抬到床上。
正欲帮他褪去喜服，床上酣睡的人却突然死死拽住系扣。
上官璃几番纠缠终不得手，只得作罢。褪去喜服，爬到了床的内侧。
萧如墨浑身都是酒气，睡得格外香甜，嘴角若有若无勾起笑意。
上官璃心情大好。锦被中探了只柔荑过去，轻轻抚摸似幽幽远山浓墨水彩般的眉眼。
再顺着高挺鼻梁缓缓而下至脸颊。触感极好，如璞玉般光滑细腻。
床上的人似乎很享受她掌心的温暖，往她掌心蹭了蹭。
得到回应的上官璃心花怒放，另一只手不由自主环上了对方劲瘦的腰身。手臂传来的温暖，让她羞得满脸通红，却又愈发靠拢了些。
正沉浸在欢喜和羞涩之中，却听见对方似乎喃喃说话。
上官璃好奇，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贴了左耳过去。
萧如墨薄唇轻启，喃喃细语。
“瑾儿。”
“臻儿。”
“呵呵呵。”
一瞬间，所有的热血仿佛涌上头脑，瞬间却变得冰凉刺骨。
上官璃征在原地。犹如被人一桶冰水灌下。锦被和身侧人的温度，再也分不到半分。
失落和妒火纠葛，半响，她闭上眼，背对着他，恨恨而眠。
北苑里，紧闭的窗户突然从内打开一条缝隙。
秦慕瑾抬头，漫天星光璀璨，玄月如钩，月光透过缝隙照到她脸上，光凉如水。
隔着苑落的围墙，瞧不到
芽芽被开窗声惊醒，顾不上着外衣，就从小床上跳起来，三两步跑上去关了窗户，嘟嘴埋怨道：“太子妃，您现在可是不能见夜风的，不然将来会落下病根的。”
恋恋不舍回过头，秦慕瑾轻笑：“不碍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