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祝安鼻翼煽动了一下,他嗅到了一丝奇特的味道——甜腥味。
紧接着祝安脸色猛然一变,这不是甜腥味,而是血腥味。
身子开始止不住的颤抖起来,不是害怕,而是悔恨,祝安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早点过来。
推开东屋那扇斑驳的木门,浓烈的血腥味顿时扑面而来,白色的灯光下,地面上的血迹是那么的刺眼夺目。
来不及多想,祝安身子猛然一冲,拉开了里屋的那扇门。
看着眼前的场景,祝安的瞳孔猛然一缩。
已经没有生息的少女浑身不着片缕斜倚在行李箱旁,浑身皮肤苍白没有半点血色,俏丽的容颜上满是尚未干涸的泪痕。左手手腕处有一道极深的恐怖的伤口,此时鲜血已经开始凝固,不在流出。右手握着一把沾染血迹的刀片,右手边有一封信——遗书。
祝安一把脱下身上的体恤衫挡在女孩胸前,紧接着蹲在女孩的左手边,迅速摘下左手的手套,一把握住女孩的左手。
祝安的嘴唇在颤抖,心在抖,身子在抖,手也在抖,他努力不去看地上的血迹以及女孩手腕上的伤口。
闭上眼睛,他现在只想救活这个女孩。
尽管他们在此之前并不相识,但是祝安始终认为是因为自己女孩才会这副样子,如果自己放下碗筷早来一点,事情可能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那是一种叫做“奇迹”的东西,而奇迹,正在这件破落的小屋里发生了。
手腕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着,地面上的血迹忽然开始蒸发,少女的脸色慢慢红润起来,心脏开始重新工作······
祝安能清楚的感受到自己身上的某种东西正通过一双握在一起的左手流到对方身上,掌间那只柔如无骨的小手慢慢恢复了原本的温度,不再僵直。
祝安的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有些苍白,后背早已经被冷汗浸湿,祝安知道,这是自己动用能力的后遗症。
十年的寿命,祝安用自己十年的寿命将已经跨过鬼门关的女孩拽了回来。
比起女孩的性命,区区十年寿命而已,祝安对此并不在乎。
眼皮越来越沉重,祝安却是咧嘴笑了起来,因为女孩已经有了呼吸,手腕上的豁口也已经愈合,皮肤完好如初,如往日般白嫩。
将手套重新戴好,祝安将昏睡中的女孩横抱起来,这一次,祝安没有再翻栏杆,而是走的正门。
为了避免被人撞见,祝安一瘸一拐的小跑回到家中。
替女孩盖好被子后,祝安喘着粗气,搬了一把板凳就这样守在床边,尽管很累,很想睡觉,但是祝安知道,女孩要不了多久就会醒过来,他必须要等女孩醒过来。
凌晨零点零一分,女孩幽幽睁开了眼睛,入眼是一个发着白光的灯泡,很亮却不刺眼。
“来电了?真好——”
“等等······”
“没死?自己没死?”
宋知因猛然瞪大眼睛,赶忙将左手举到眼前,别说鲜血如注的伤口了,就是连道疤痕都没有,再看右手,也是什么都没有。
“是梦吗?”
宋知因看着自己的手腕有些出神,但是那种刀片划破手腕的刺痛感依然记忆犹新,那根本就不是梦。
就当宋知因准备起身的时候,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躺在了床上,她明明记得自己是坐在地上的。身上盖着一层薄被,好在屋里有空调,倒也不觉的热。
看了一眼身上的被子,反应过来的宋知因咬着嘴唇,攥着被角的手因用力过度而指节发白,因为,屋里不止她一个人。
“你醒了?”
不知何时睡去的察觉到异动祝安霍然惊醒,看着已经坐了起来的女孩,暗暗庆幸自己醒的很及时。
宋知因看看祝安的脸,认出来是下午见到的那个男生,又看看祝安那一头如雪般的银发,有些错愕。
他不是黑色头发吗?怎么忽然变白了?
心电急转,宋知因知道这不是目前最关键的问题。
“是你救了我?”
祝安摸摸后脑勺憨笑一声,没有回应,算是默认了。
“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去死?你凭什么多管闲事!”
宋知因情绪猛然爆发,奔溃地哭喊道。
闻言,祝安脸上笑意不减,神色淡然地反问道:“那你为什么自寻短见呢?”
“你管我为什么!”
“是啊,你管我为什么要救你。”
宋知因神色一呆,看着少年脸上的笑容,平生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笑起来竟然可以这么——可恶。
“哇——”
看着掩面大哭的宋知因,祝安摸了摸鼻子,难不成自己的语气太坏了?没有吧?他已经很克制了呀。
一时间祝安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也就没有开口打扰,静静地看着少女哭泣,等她哭累了也就不哭了。
打了个哈欠,祝安揉揉眼睛,神色很是疲惫,如果可能,他真的希望现在躺在床上的那个人是自己,这样自己就可以蒙头大睡道日上三竿,就算大黄来敲门也不会醒的那种。
十几分钟后,宋知因的哭声渐渐弱了下来,到最后只是微微抽泣,可能是哭累了。
其实在最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宋知因就后悔了,但是那个时候除了后悔,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呼救也没有力气张嘴。
眼前一片黑暗,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见,双脚悬空如同失重一般。
她不知道这种感觉是不是自己的幻觉,因为原本应该死去的她从新睁开了眼睛,看见了光,感受到了温度,还有——那个讨厌的家伙。
“你,你都看到了?”
祝安一愣,茫然地看向宋知因,下意识地回道:“什么?”
“别跟我装傻!”
宋知因气鼓鼓的瞪着祝安,俏脸绯红,双手死死地抓住胸前的薄被。
祝安恍然,顿时有些窘迫,不敢去看对方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这个,你知道,当时情况紧急,就,我也不想,所以,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宋知因娇喝一声,看着祝安那无辜的表情,顿时觉得好生委屈,不禁没有死成,还被人看光了身子,还不如死了利索呢。
祝安身子一震,苦笑不已,也是,无论出于什么情况看光了人家身子都要有个说法的,无奈,祝安只好说道:“能不能不说这个了?说多了会被封的。”
“好,不说就不说,我问你,”说着,宋知因忽然抬起了自己的手腕伸到祝安面前,面色严肃道:“那这是怎么回事?”
祝安看着女孩的皓腕,面色一变,该死,把这茬给忘了。
“如果,我说你是在做梦,你信吗?”祝安看着宋知因的眼睛,一本正经地说道。
“做梦?”宋知因一愣,紧接着露出自己的小虎牙,狠声威胁道:“我是三岁小孩子吗?”
“不是。”祝安看着宋知因俏丽的容颜,认真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那你相信奇迹吗?”
“奇迹?”宋知因是无神论者,所以:“不信。”
“现在你信了吗?”祝安追问。
“······”
宋知因顿时茫然了,如果不是奇迹,自己怎么会活过来呢?自己的手又是怎么回事呢?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完好如初的手腕,似乎也只有“奇迹”一说才能将所有的一切解释的通,而且,她根本不相信眼前这个男生着神话一般“生死肉白骨”的能力。
“现在几点了?”宋知因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比自己手腕上的伤口为什么会完好如初更重要。
“现在?”祝安被问得有些错愕,倒也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说道:“不到十二点半。”
“晚上?”
祝安没说话,指了指窗外的夜色。
宋知因收回视线,也就是说,从自己——到现在,已经过了三四个小时了。
“你有没有对我做什么?”宋知因抿着嘴唇,声色俱厉地问道。
尽管对此事极为在意,但话一出口,宋知因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就算对方做了什么,自己也不知道,而且,就算对方真的对自己做了什么无耻的行为,他会说实话吗?
“大姐,我能对做什么?要不是你,我能睡到明天中午你信不信?”祝安很无语的说道:“而且,你做了什么你不知道?你怎么不关心关心我有没有心理阴影啊?这大半夜的——”
宋知因闻言面色一囧,想想也觉得有道理,不过想要她服软?不可能!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变态?”宋知因嘴硬道。
祝安目瞪口呆地看着宋知因,这么不讲理的女孩子,他还是头一次见,怎么说自己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好不好?你就这么对待你的救命恩人?你的良心呢?
忽然,祝安猛地站起身来,宋知因顿时吓了一跳,还以为着家伙狼性大发,原形毕露了呢。
“这是你的东西,要走要留,是生是死,都随你。”
指了指墙角的银色行李箱以及上面叠放整齐的衣物,祝安说完开门离去。
做了这么多,祝安觉得自己已经很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了,与其在这跟她浪费口水,还不如去睡大觉来的实在。
看着紧闭的房门,宋知因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那个行李箱上,鞋子在行李箱边上,衣服叠放的整整齐齐除了沾了一些灰也没见红色的血迹,衣服上面是自己的手机和口罩,以及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信纸。
宋知因抿着嘴唇,默不作声,突然裹着被子起身一把将那张信纸抄在手中,撕得粉碎,扔进了桌子旁边的垃圾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