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生命,几个人的人生!
这是我日记里面的一句话,几年前,我突然发现一个人并不是一个单纯的个体;它是一个整体,一个团体,像是藕断丝连;说不清楚,反正你别想着出去了就自由了,你的选择只不过是在约束的堡垒上升起的旗帜。
你不会有正真的自由,每个人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着,都是身不由己。绷着自己心里的那根弦,努力的生活。
“我是安安,是这次英语作文比赛的冠军。”
语气平和,像机器一样内心毫无波动。
像是训练过很多次了一样,一个字接一个字,像打弹珠一样从口中慢慢的吐出。
“我获奖了!很遗憾,我赢了,你们都输了。”
那句“我赢了”在赛场里形成了一阵阵的回音,看上去好像是因为赛场的结构——整个呈“凹”型。
话筒里传出来的电音像个调皮的孩子在赛场里兜兜转转,转了几圈儿。
从这儿窜到那儿,好不快乐!大厅里各个角落都弥散着这种声音,像是花粉传播开来,沁着香味,到处都传开了这样的欢愉。
“你们都知道吧,我已经不是头一次获得金奖了。可是,没办法唉,毕竟天生丽质难自弃吖!”
这段话有点长,安安囫囵的念了一遍,沙哑的语音伴着长长的叹息。安安的手重重的拍在前方的话筒上,大厅里“duang”的一声巨响,话筒杆儿倒了。
安安眼里透着不屑,眼神轻轻的点在地上,轻飘飘的转身,从台上走了下来,“哒哒哒”的脚步声飞走了。
安安潇洒的背影印着背后的橘红色夕阳,呈现着模糊的倒影,被拉得悠长悠长的。
身后还是纷乱的脚步声,人群中的吵闹声,纷纷扰扰,最终归于平静。
安安长得极美,像是造物主亲镌的洋娃娃。白嫩嫩的肌肤被点上些许红梅,是她刚刚在台上憋了口气,硬生生的恰出来的。
没办法,自己的选择。
虽然很讨厌,但是不得不支起自己残破的身躯去参加一个又一个休无止境的比赛。
安安拖着疲乏的身躯,从里面出来了。她一直压抑着呼吸,整个人像被扔进了水里,无法呼吸。越挣扎,越往里掉,失重感来得越发猛烈了。
她蹲在路边,紧紧的抱着自己。嘴唇都泛白了,干裂的纹路里渗出点点血丝。
安安看着街道上行色匆匆的人,一时无言。她将头埋进双腿间的缝隙里,只留一个黑乎乎的后脑勺对着路人。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可……为什么呢?”
嘶哑的嗓音从空中漫开,带着浓浓的鼻音,像刚哭过一样。
安安觉得悲伤快追上她了。
眼里的泪花在眶里打圈儿,转弯,迟迟不肯掉落。
现在的她,像极了被人抛弃了的小狗,流落街头。
她不想回家,因为她不知道家里还有什么在等着她。
家里面的人都在看自己上电视的视频,今天所做的一切都尽在掌握之中。
她的人生就像是被人布好的棋盘,已经赢了的那种。
别人说“条条大路通罗马”
安安说“我就生在罗马”
生在罗马?不要也罢!
“可是为什么呢?”
安安沙哑着说道,她扶着墙慢慢的站起来。泪水顺着脸颊淌了出来,亮晶晶的,像天上挂着的星星。
夕阳不在了,星星都起来了。
她还站在原地。
傻傻的哭泣。没有缘由的。
像极了一个傻子。
安安先前狂放的姿态全然不在了,现在脸上只有未消的泪痕。狼狈至极。
她要走了,去到那个曾经“温馨”的家里。物是人非。
记忆的线条被时间斩断了,她能记起来了的是被遗落在角落里的零零碎碎。
林林总总,星星点点。
星火燎原。
脑海里燃起了一团火焰,燃烧着囚禁在脑海里的记忆困兽。
像是引火线,一下子引爆了之前平定的自己。
安安开始暴躁了,脸上“哄”的一下染上了红晕,脖子都梗住了。
脑海里也一声轰鸣炸开了声,剩下了记忆的灰烬。
那是她不想记起的往事,然而它却燃了又烧;灭了又生!
那段岁月,她本来想藏在记忆的黑匣子里。
这不!自己的选择。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
安安其实本名叫程安安,随父姓;程安安的爸爸叫作程柏林,是一家上市公司的总裁。
十年前,她的爸爸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
程家,一个大家族,充满了勾心斗角。她的爸爸就是这么走的……
于程家无用的都是弃子,就连五岁大的她都知道,别人又何尝不知?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她逃走了……
夜那么深,像是浸了墨,整个笼罩在浓黑里。
而安安的眼睛却像极了浓雾中的照明弹。她沿着自己计划好的路线来到了一棵古树前面。
安安跑得很急,路上又被流浪狗追,鞋早就掉了一只;另一只也被泥泞霸占,看不出它原本的模样。
安安低头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她从背包里拿出了一只电筒,金属的外壳,整个很重。
她摁了一下开关,夜就亮了,犹如白昼。她知道的,这种亮光不能持续太久,所以她急忙的从包里翻出纸笔。
上面写着“安安希望,妈妈陪我。”
她写后,将纸揉成了团,扔进了树洞里。
安安知道没有知道的。
所以当晚安安做了一个很荒唐的事情,她在大树的扶梯上用血写了一句话“我是程安安,我走了。”
当晚,她走过的所有地方都被她的血所光顾。
接下里的几天,她都在以这样的方式做出选择,跟她妈妈做抗争。
安安的手机几乎每天都在滴血,她像感觉不到疼一样,拼命的往前走,从夜晚走到白昼,再从白昼溜向黑夜。
“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安安做出了选择。也成功了!
警方出动了。她被带去了警察局。
一身红裙,身姿曼妙,走起路来摇曳生姿,她妈妈来了呢!
不同于安安的开心,她妈妈脸色都青紫了,像一根苦瓜。
她跟妈妈回去了。
安安被关起来了!没有意外的,每天报满了各种补习班,压得喘不过气来,心口有千斤重。
记忆中的痛永远都在,安安现在想起来都僵直了身体,微微发抖。
安安背靠着墙壁,生冷感像毒蛇一样紧紧的缠了上来。
“我赢了!呵!真是个笑话!”
安安泪流满面,低低的喘着粗气。一只手捂住嘴,指缝里渗出了点点血红;另一只手抚在胸口,顺了口气。
她慢慢的走了,揉进了夜色里。这次,她什么都没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