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昂见妞妞如此，又是尴尬又是难过，想出言教训，却被江文拦住，江文说这是孩童天性，让他不必如此，
江文没有再动筷子，也没有让刘婶给李昂来一碗的意思，两人就是看着两个孩子，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
“明山兄，恕我多嘴问一句，兄台可是遇到困难，如果可以，能否与我说说”江文看着李昂，又看看两个孩子说道
李昂哀叹一声，这时候的他已经没有矜持可言，何况对面坐的是一个举人，虽说这秀才到举人只有一步之遥，但这差距却是天地之别，如同一条巨大的鸿沟，让自己无法跨越，
随着李昂的娓娓道来，江文渐渐明了，这就是个贫苦书生十年寒窗，不得善果的狗血剧情，江文心中哀叹，故事虽然很狗血，但却映射出这时代读书人的不易，明朝对读书人已经很优待，但如果你不能度过省试这一关，就很难依靠秀才的身份致富养家，这天壤地别的差距让读书人都在为跨过那独木桥努力，跨过去的一世富贵，做那人上之人，跨不过去的那就可能潦倒一生，鲁迅笔下的孔乙己就是最现实的写照，
“呵呵，兄台不必颓废，这人在世上总能找到提现自己价值的地方，不只是只有科举这一条路”江文说道
“不瞒您说，我却是已经对科举绝望，可出来以后才体会到生活的艰难，妻子儿女需要养活，可我除了读书写字，什么都不会，真应了那句话，百无一用是书生，”李昂情绪很低落，这是生活压力所致，江文很理解，
江文对这时代读书人的执着很佩服，当然这佩服不是赞赏，甚至有些鄙夷，作为后来者他不明白这些读书人到底在坚持什么，哪怕穷的叮当响也不愿意放下自己的矜持，去选择别的途径改善生活，难道就是为了那一点可怜的自尊和常人那羡慕的眼神，江文知道现在这个时代读书人是高人一等的，但如果你挤不过那座独木桥，又无法过上富足的生活，这样的自尊和矜持要来何用，当然这只是他这个后来者的看法，江文并不期望能改变什么，后世的人们都很现实很注重实际利益，反而缺少了这种自尊和矜持，江文无法判断出优劣
这个时代里，像李昂这样愿意放下自尊和矜持的读书人并不多，也许生活所迫，也许是幡然醒悟，只要经过生活打磨这人就不会太差。
“明山兄，我在城外有个庄子，也有作坊，现在正在招募人手，兄台若有兴趣，可以去试试”
顺手帮一下，这对江文来说不算什么，庄子上和作坊里都需要很多人手，刘安最近在忙着招募，只是这年头能招到的读书人很少，更别提有功名在身的人
李昂这时候却有些犹豫起来，他现在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抄书的活计，虽然薪水很少，但总能让妻子儿女不至于挨饿，可对美好生活的幻想让他又觉得这是一个很好的机遇，这就让他陷入了难以抉择的境地，
“不用急得决定，可以回去想想，如果想过去试试，那明日可以在这里等我”
该说的江文都已经讲完，剩下的那就看李昂的选择了，和两个小家伙打完招呼，江文就起身离去
等江文离开，刘叔趁着收拾碗筷的功夫对李昂说
“我说李秀才，江先生可是好人，你可不能误会了，江先生可是有身份的人，他这就是看两个孩子可怜，我给你说，能遇到江先生也是你们的机缘，你看我这铺子，江先生就随便指点了些小玩意，我这生意就好了三成，这还是时间太短，要是长些，肯定能超过五成，就这样人家来这吃饭，该给的钱都是一分没少过，搞的我们两口子都不好意思”
“老刘，结账”边上传来喊声，
“来了”刘叔又去忙碌，留下李昂带着自己的儿女陷入了沉思
江文溜达着回去，他今日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去姚广孝那里看看，发现老和尚不在，江文就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写写画画就是一上午，用过午饭刚休息一会就有人来叫起江文，这是来接江文的人到了，今日江文答应了李隆要去他那里，
这时候的娱乐活动还很少的，不说普通百姓，就是权贵们能消遣的活动也不多，无非就是吃饭喝酒逛青楼，江文当然没法去青楼，那就只能去李隆那里饮宴
江文出了院门就有李隆安排的轿子在等候，说实话，江文还不习惯坐这玩意，有些新奇，等一路摇摇晃晃的到了李隆府前，江文差点就睡了过去，
襄城伯府并不是很大，和江文那栋宅院差不多，但却在精致的多，今天李隆并没有邀请其他人，这主要是他想请教一些问题，上次酒宴上，李隆对江文的看法还有很多不解之处，一直想找机会和江文谈谈，当然这种不解只是不明白为何江文会如此肯定，并不是反对江文的看法，
这见面后又是一套来来回回的礼节，让江文甚是郁闷，
“彦平，咱们就别客气了，你是武人，我现在也不算书生，简单一点，也好让我这个客人自在一些”江文笑着说道
“哈哈，承之兄，在这里你尽可以宽心，也别把自己当成客人，一切随意就好”
李隆很开心，因为江文说的很坦诚，是朋友就不要在意那些礼节，礼节多了就显得生疏了，
时间还早，二人并没有直接喝酒吃饭，江文被李隆直接带着进了书房，李隆的妇人郑氏出来上茶，这是给了江文极大的礼遇，江文起身谢过，等郑氏离开，李隆就说
“承之兄，你可知道你现在名气极大”
“哦，这从何说起，”江文知道一点，但具体什么情况他就不了解了，主要还是菜根谭的原因
“就是你那一篇菜根谭，已经让整个仕林都知道了你，都在猜测你的身份，你现在要是能现身一次文会，那肯定会引起轰动的”李隆说道
“哈哈，不至于不至于，这只是游历途中和家师一起整理的先贤语录，并不是自己所唔，所以当不得这么大的关注”江文谦虚的说道
见李隆还是不信，江文又说“彦平，你别这么看我，说实话，我本身就没有想出名的打算，在我的原则里，有一条很重要，就是悄悄发财，声张的不要，太出名容易遭雷劈”
江文说的很逗，惹的李隆指着江文就是哈哈大笑起来，
二人的话题聊的很随意，聊一些各自的经历，和对一些事物的看法，江文说的多是自己在外游历的事情，李隆则是说一些当代军旅的情况，当然是那种不机密的事情，这样聊着二人的话题慢慢就转到了江文上次提到的北伐问题上，
“承之兄，你上次说过，北方草原上还会有新的动荡，一次北伐并不能彻底解决草原上的问题，说实话，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承之兄，你没有去过战阵上，不会明白那些人有多野蛮凶悍，我就是有种感觉，这些人还会成为我们的大患，这事我和舜卿兄说过，他也是这样觉得，只是我们都说不出个道理来，”
酒桌上，李隆说完，端起一杯酒饮尽
“呵呵，彦平，这事情是不会有确切的根据的，除非到了那个时候，否则谁都无法肯定，但是呢，我们又可以根据自己掌握的情况去判断，就像你们打仗判断敌人强弱一样，我们来判断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有多大”江文也是端起酒杯一口饮尽，继续说
“我们北边现在主要是三个势力，鞑靼，瓦剌，朵颜三卫，这朵颜三卫现在不说，这鞑靼和瓦剌，现在都是大明的臣属，上次北伐你也参加了，战果是我们击败了鞑靼，阿鲁达称臣，现在鞑靼处于一个虚弱期，你说这种情况下瓦剌会怎么做”
江文说完就看着李隆不在言语
“瓦剌会怎么做，难道他们会进攻鞑靼，可他们都是大明的臣属，难道他们不怕陛下震怒”李隆略做思索就震惊的说到
“哈哈，彦平，我知道你喜欢读书，而且还读的不错，但你要清楚，你是武人，你应该站在武人的角度来考虑，另外还有一个问题，嗯，这应该不是你一个人的问题，应该说咱们大明的官员都有，就是用自己的习惯去考虑别人的问题，在我们的观念里，同为臣属，应当和睦相处，但瓦剌、鞑靼人会不会这样想呢”
江文停顿了一下，给出李隆思考的时间，又说道
“草原人的观念是强者生存，作为弱者就应该被强者征服，这个你应该清楚，其实你可以试着站在瓦剌人的角度想想，如果你是马哈木，你会怎么做”
江文的问题让李隆愣了一下，如果自己是马哈木会怎么做，李隆还是对草原民族有所了解的，他想了很多可能，最后还是发现自己选择进攻吞并对方的可能性最大，因为在草原上，你不能在对方虚弱的时候消灭吞并对方，那对方就可能在恢复以后吞并你，这就是草原上强者生存的规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