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也不准确，我真的能克制这种影响了吗？”于歌燃话锋一转。
“如果我真的能克制它带给我的影响，也许发现大冬季来临时，我就不会只顾自己离开……”他垂下目光，有些失落。
林大洋不同意：“怎么能这么说呢？你伤才刚好，就在那么冷的情况下去北圣山考察，考察完发了邮件警示。后来明明可以先走，那个气象学家一劝，你就选择返回北羽族说服大统领让民众迁徙。”
“要知道，你可以第一批走的，结果却成了最后一批。你冒了最大的风险，为什么还会觉得是只顾自己先走呢？”
窗外的晚霞一点点散去，于歌燃摇摇头：“如果我一开始就找到大统领......”
“你找不到他的，于他而言，你只是一个高中生，他不仅不会有时间见你，说不定还怀疑你在挑事，”林大洋难得一本正经，目光如炬，“更何况，你带走了我们不是吗？至少对于我来说，如果走得晚一点，再冷一点，可不一定能活下来。”
“这么说吧，当你不断警惕羽翼之力带给你的影响时，你就已经走到了它所期待的反面。反正，我认为，你没有道理继续为此事自责。”
于歌燃保持沉默。
林大洋换了一个话题：“你刚刚说，暗羽形态体现了对羽翼之力的掌握程度，那么，你现在掌握到哪里了？”
“百分之四十多吧。”
“这算是多还算是少？”
“我爸当年说的是，掌握到百分之五十就又到一个临界点了。他说他曾经见过一个掌握程度那么高的，已经疯了，被关在一个高塔里。”于歌燃努力回想着，那些记忆，正随着时光渐渐模糊。
“那你岂不是很危险？”
“还好，真要掌握那么多也很难，我自从感觉不对劲，就没有再努力尝试掌握更多了，”于歌燃的肚子叫了两声，他后知后觉地感受到了饿，“之后再聊，我得去烧菜了。”
经济紧张，并不是每天都能跟昨天一样在外面吃，作为烧菜技能闪亮的那个，于歌燃自然担任起了做饭的任务。
有了去年共同过冬的经历，林大洋早已把菜洗好切好放在盘子里，他看着于歌燃熟练地倒油，随口道：“所以你是在北圣山那边学的烧菜吗？”
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画面：冰天雪地，寸草不生，一个架子，下面是火，上面是锅......
算了，他想不出来，寸草不生的话该用什么点火。
“不是，我初中休学了两年。初一读完了休学飞行，初二读完了又休学飞行。”
“怪不得你跟班主任提休学的时候那么熟练，搞得他还怀疑是我带坏你，”林大洋一脸慎重，有模有样地学起来，“‘我不知道你跟于歌燃说了什么，休学是个大事情，怎么能随随便便就决定呢？’哎呀妈呀，谁能想到，不是我跟你说了什么，而是你跟我说了什么！哈哈哈哈！”
于歌燃背对着他，看不到那挤眉弄眼的欢快神色，但能听出那种快乐。
“我飞过来的时候和李老师在一个雁阵里，”于歌燃想了想，“他的妻子女儿都在那个雁阵里，后来分开进城，我就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林大洋帮忙把炒好的菜端到桌子上：“你说为什么我们得分开进城呢？一起进来不是更安全吗？彼此照应，也有个依靠。”
“你进城的时候和别人分开了吗？”
“分开了。”
“为什么呢？”
“因为不够熟......不对，这只是一个原因。因为城外有守卫，没有城内居住证，进城是有限制的，包括进城之后的一段路，都会被安排分开走。”
于歌燃在吴天麟的帮助下，有了城内临时居住证，林大洋目前在南羽族还是个黑户，所以他为了避免麻烦，进来之后就没出过城。当然，目前也没有什么需要出城的事情。
“得想想办法，多搞一些居住证过来，”林大洋见于歌燃又炒完一盘菜，开口道，“除了关于羽翼之力的报道，我还看到几天之后这里会召开一个名叫‘家族会’的东西，我怀疑是个大家族要来抓奴隶了。我们多搞一些居住证，到时候就能多保下一些北羽族人。”
“嗯，问题是怎么才能获得居住证？”
两人沉默了。
南羽族没几个吴天麟这样的人，更何况不一定能遇到。于歌燃的情况是无法适用于所有北羽族的。
而居住证要怎么办？需要满足什么条件？有哪些手续？如果是北羽族人去办的话，大概要花多久？可能有哪些潜在的歧视？
这些都是问题。
很快汤也烧好了，于歌燃的工作告一段落，林大洋盛好饭端上桌，两人对坐吃起来。
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饭菜很快见了底。
愁啊，林大洋琢磨着，全靠于歌燃赚钱真是没脸，等于歌燃目前的工作告一段落，他们迟早坐吃山空。不行，他得找份正经工作，哪怕又去工地搬砖也可。就怕现在进城的北羽族多了，连工地搬砖的工作也没了。
于歌燃则在考虑读书的事情，北羽族过来想要读书，一得有钱，二得有身份。钱要想办法弄，居住证也要想办法弄，可是他一点头绪也没有。
原先让人头大的作业和试卷，现在都成稀有物品了，也是叫人心情复杂。
吃完晚饭，于歌燃照例去背台词了，没发现林大洋登上了南羽族御城人力资源网。
御城，南羽族最北面的城，每一次大冬季涌入北羽族最多的城。
大批大批的北羽族，对于这座城来说，是麻烦，是灾难，也是便利，是幸运。
北羽族带来了混乱，侵占了资源，也带来了大量廉价劳动力，吸引了南羽族各大家族的目光。
林大洋在一个个招聘页面下搜寻着，直到深夜……
于歌燃今天拍救女主然后死亡的那场戏，拍完之后，男女主拍结局。
接下来演员放一周假，给剧组工作人员剪片子，以及回城安排布景，然后，再回到城里拍投靠与初见。
这是官方的说法，于歌燃不太相信。
这个剧组没多少钱，从拍摄顺序及中午的盒饭质量就可以看出来。而据他所知，剧组的摄影设备和演员服装是租来的，多租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的钱啊，怎么可能放那么久的假？
有了林大洋搜寻到的消息，于歌燃觉得这假期很可能是因为那什么“家族会”。“家族会”自然有大家族来，要是被哪个大家族看上收进去，平步青云也不是不可能。这样说来就合理了，演员、工作人员，甚至导演都会想办法去“家族会”，假期自然要长一点。
不知道这个家族会究竟是什么形式，也不知道具体要干什么，希望别是林大洋怀疑的那样。
“哎呀，你弄疼我了！”
“笨手笨脚！”
“到底会不会飞？”
苏楠佟一个劲地挑刺，一会儿动作跟不上，一会儿台词变成了骂人。
剧情就这么卡在了救女主的片段上。
NG，NG，NG……
所有人都变得焦躁起来。
于歌燃反思了一下自己，终于明白是他太温柔了，忍让太多假装无害，何苦？
再一次重来，于歌燃毫不犹豫在半空中进入了暗羽形态。
迟早实力会暴露，藏着掖着又何必？
苏楠佟上升到半空中，突然发现环着她的手虚化了，身体好似浑不受力。
暗羽形态？羽翼之力？大家族的人？
她的脑子当时就乱了。
于歌燃按照剧本开始极速飞行，苏楠佟吓得当即尖叫出声。
暗羽形态比正常飞快得多，应变也轻松得多，眼见要撞树上了，一个急转弯，安然无恙。不过，对于不习惯这个速度的人来说，就十分不友好了。
待飞行结束，苏楠佟被放下来，已经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虽然剧本里没这么写，但是这样拍也不错，吴天麟揣摩着下巴，男二都要替女主去死了，女主还不能为他哭一下？哭才是合情理的，不哭反而惹人厌恶。
等苏楠佟终于停止了哭泣，他们才开始拍下一幕。除了苏楠佟的助理跑过去拉起她，并没有人给予更多关注。
吴天麟在跟于歌燃讲戏，其他人则是好奇于歌燃的身份。一旁打酱油的莫一莫惊得目瞪口呆，他是旁支，对那天晚上的事情并不清楚，谁能想到于歌燃竟还有这本事。
按照剧本，于歌燃骤然升空，引开追兵，不幸没飞多久就被击杀，骤然降落。
大反派永远不会知道，他想用来要挟男主的砝码——女主，就在男二尸体不远处。如果他没有击杀男二，而是先去寻找女主的话，一切还有机会。但是，没有如果，因为男主赶到，发现男二被杀，愤而爆发，迅速干掉了他。
男二的死是悲壮的，引人惋惜。
他有着卓越的飞行天赋，让人另眼相待，奈何家境贫寒，命运多舛，为了所谓的人情，为了一个非他所爱的女子，就早早离开了人世。
他人观看这段影像，只能从那生命最后一刻绽放出的花火，窥见出再也没机会亮起的天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