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初晴扮做丫鬟随着轿子走出九华门的时候,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橘颂传话给了禾夫人,不知如何,禾夫人竟跟皇后求来了一顶软轿,这才使得她能给那黑衣男人套上女子的衫裙,让他顶着自己的身份出内宫。
坐在马车上,橘颂和禾初晴相视一笑。禾初晴看着身旁昏迷不醒的男子,“阿嚏!”狠狠打了个喷嚏。
橘颂用衣袖捂住鼻子笑着说,“小姐也真是,扑了好些个脂粉。”
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禾初晴无奈地说,“那怎么办?不然轿夫一定能闻到他身上的血腥气,再说了,他身形终归是和我差了许多,若不呛人些,轿夫才不会躲那么远呢。”
马车行到端门之时,缓缓停了下来。橘颂打起了车帘,“小姐,不知为何,这端门的守卫竟比来时多了一倍不止。”
禾初晴将头伸了过去看着车外,有些担忧,“本以为出了内宫便安全了,原来,这端门才是鬼门关。”
“怎么办啊小姐?”橘颂将车帘仔细掩好,“虽说他身上脂粉气很重了,但保不准这些士兵会闻到血腥气的。”
看着身旁的人,禾初晴秀眉紧蹙。
而检查的士兵很快到了车前,“今夜宫内大宴,检查严苛,还望郡主海涵,打起车帘让我们看一下。”
禾初晴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自己的纤纤玉指就是一口,血珠顿时流了下来。
“小姐!”橘颂轻声惊叹,只见禾初晴将手上的血蹭在了罗裙后摆上,然后将受伤的手缩回了袖中。她打起了车帘,笑着对马车前的士兵说,“无碍,我们小姐睡着了,官爷还请声音轻些。”
士兵眼光在车中扫视,突然吸了吸鼻子,“什么味道?”
他警惕地看着车中,面前的小丫鬟却脸色一红,有些难为情地说道,“官,官爷,这话实在是难以启齿。”她将裙摆轻轻掩后,那士兵一眼便看到了裙子上的血迹,脸色也多了几分赫然。他不自然地朝端门前的几个士兵抬了抬手,“放行!”
“小姐!”橘颂的眼里竟有几分泪光,“小姐何必牺牲至此,让橘颂来就是了。”
禾初晴不在意地拍了拍委屈兮兮的小丫鬟,“没事儿,他又不知道我的身份,不碍事儿的。”
马车向着背离皇宫的方向缓缓驶去,禾初晴打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高耸的端门,心中思量着,这一趟宫宴真是没白来,碰上了无礼的挲蛮胡说王子,遇见了身世相同的瀚王,还捡了一个白白净净、身份成谜的帅哥。
是的,禾初晴拉下黑衣男子的蒙面的黑布时,真真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目所至,皆是造物所钟,可谓眉目如画。纤长的睫毛根根分明,鼻梁高挺,脸色因失血过多而显得有些苍白,可皮肤真是吹弹可破的光滑。若是身体康健,唇色定是如赤豆般温和的红。
“小姐,你的口水都要掉下来了。”橘颂轻声调侃道。
禾初晴一下子回过神来,漫不经心地向身旁的男人看去。啧,真是祸水。
而禾初晴不知道,她自己也得到了这样的评价。
话说,蒋暮云回到宫宴上的时候,一时也没能搞清楚眼前的状况。自从一曲水调歌头确认了熙和郡主的身份,他确实帮了她一把,用母妃在宫中的势力助她以身子虚弱摆脱联姻的下场。但,他没想到会让这个帮熙和郡主弹琴的姑娘陷入如此境地。
蒋暮云抬头看向皇后下首的母妃,晟贵妃只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不成,这个姑娘帮不得。’见了晟贵妃的神情,蒋暮云也只得袖手旁观。他不是大罗神仙,也不是谁都能帮的。
“胡索王子,你意下如何?”昭宗再次开口。
众人的眼光都投向了这位提出联姻的挲蛮王子,胡索抱拳笑道,“芙敏郡主自然是才华出众,身份高贵,只是胡索刚刚已表明自己喜欢熙和郡主,此刻若应下皇上的话,才真是负了佳人。”
他没有说明负了哪位佳人,但众人却直觉地联想到那位晕菜离场的熙和郡主。显然,昭宗也感受到了胡索的言下之意,面上多了几分不悦。
“王子何必如此固执呢?毕竟,联姻一事也是王子先提出来的,不是吗?”昭宗沉声说道。
胡索却并不退缩,“正是。但胡索,只娶自己喜欢的人。若不如然,皇上大可当我没说过此事!”场面一时有些僵持。
众人心中暗叹,这才名斐然的熙和郡主也真是祸水啊,这下子两国邦交更加尴尬了。
跪在阶下的李宁荷更是脸色惨白,胡索断然的拒绝让她心中充满了愤恨和羞耻。这一场横祸是禾初晴招来的,却落在了她头上,她先是被皇帝当成礼物送给那北境的蛮子和亲,她明明一身才华可以嫁的如意郎君,当个皇子妃也是绰绰有余的。这蛮子却如此直截了当地拒绝了她,为什么?!她哪里比不上那个身子孱弱的禾初晴了!?
半晌,南番索契部使臣打破了僵局,“不知,沙昂公主可有心仪之人?”
听了这话,昭宗的眼神上下打量着端坐一旁的沙昂。是了,谁说联姻一定是和胡索呢?
“父王只吩咐我陪着哥哥来给大唐皇帝陛下祝寿,沙昂并无、并无他意。”只见那位小公主眼神偷偷扫过皇子席,然后娇羞地低下了头。
这意味再明显不过了。
“好,好!”昭宗拂袖大笑,“联姻之事可以日后慢慢商议,还请胡索王子和沙昂公主多待些日子,也可以多认识些人啊。”
沙昂脸色赤然,笑着拿起了酒杯对着昭宗说道,“多谢皇帝陛下。”
蒋暮云抬头之间,无意中瞥见那娇羞的沙昂公主正眉目含笑地看着自己斜前方的四哥,而后者正专心地把玩着手中的白玉酒杯,似乎在沉思着什么,直接忽视了那多情的目光。
要蒋暮云会读心术,此刻一定会笑晕过去。
因为那个他眼中正在沉思的四哥蒋舒徐,正想着刚刚小太监来回禀的话。
听起来,自己的这位九弟和那位熙和郡主,是旧相识了。可是,他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奈斯吐米特有,米兔。
这奇怪的语言,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难道是某种暗号?
蒋舒徐百思不得其解,但脸上却露出了一丝笑意,这两个有意思的人,远比他想象的,有意思得多呢。这下,就更好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