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男宾席的评价传来,众位夫人不得不对禾初晴另眼相待。
只有齐夫人,仍是嘴硬地念叨着,“春夜闻笛,却是不应景啊,如今可是夏日呢。”禾初晴闻言居然有些语塞,一时觉得自己真是思虑不周,可细想想,怎的作诗就要应景了?谁规定的?
“我倒是喜欢极了末一句。”昭陵公夫人掩面笑道,“初晴可愿意将这幅字割爱送给我啊?”
“承蒙夫人看得起。”禾初晴话音未落,身旁的禾夫人却突然开口,“不过,这聿京繁华,想必夫人、公爷和郡主都会十分喜欢,用不了多久就不会思念故园了!”
“诶呦,可不是嘛!”昭陵公夫人立刻明白了禾夫人的言下之意,“我们在这聿京真是待得欢喜!希望大家日后多多照拂啊!”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一场闹剧就这样悄然落幕,但无疑的是,熙和郡主禾初晴其名将随着《春夜洛城闻笛》传遍整个聿京,甚至更远。当然,这都是后话。
话说回来,自从蒋暮云在清水居听到了那句诗之后,就一直心神不宁的,特别是诗的作者还是个小姑娘,那就定然不能是李太白本人出现了。难道,这个世界还有一个和他一样来自于未来的人?一想到还有一个人与自己的上辈子有所联系,蒋暮云就觉得自己不再那么孤独。
晚上,褚小爷豪爽地包下了整个流觞楼,请溯奕书院的同学们吃饭。说起这位褚商,褚小爷,那话头可就长了。菏西褚氏也算个大户人家,祖上三代都是商人,手腕了得,如今已是富甲一方。褚商是家中老三,天生的七窍玲珑心,本是个经商的好苗子,人如其名啊。但这位小爷就喜欢反其道而行,看到大哥将家中一应事务打理得妥帖,他便跑了出来,打算念个书,谋个一官半职。他是个会来事儿的,和所有人的关系都非常好,一通聊天就能让人引他为知己。
李诏祁十分待见他,总喜欢跟他一起出去耍,可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种人你把他当真兄弟,那就是傻的,给人家当枪使都不自知。所以啊,李诏祁将他引为自己“最好的酒肉朋友”。
褚商举杯对着众人说,“感谢大家今日给褚某面子,眼下大家都要为教考做准备了,但今晚还请肆意享受!褚某先干为敬!”
流觞楼内人声鼎沸,蒋暮云只觉得嘈杂的人声要将他脑袋炸开了,看着不远处站在椅子上将酒一饮而尽的李诏祁,他拍了拍身旁的苏沐卓,叮嘱道,“你看着点儿诏祁,我出去透透气。”
蒋暮云起身走到了门外,空气中的酒味四散,晚风拂面而来。他顿时感觉心胸舒畅,这难得的清凉夏夜最适合散步了。长街两旁张灯结彩,沿街有许多商贩叫卖吆喝,蒋暮云一边走着,思绪又飞到了那位“诗人”身上,‘熙和郡主,是个什么来头呢?’
他低头想得出神,“咚”的撞上了迎面而来的行人。
“对不起啊...”
“不好意思,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蒋暮云抬起了头,撞上他的是一个蓝衣少女,头顶的单螺髻插着一只简单的兰花玉簪,而那双好看的杏眼里满是灵气。此时,禾初晴也上下打量着面前的少年,他看起来比自己大一两岁的样子,赤沙色锦袍上镶金丝线绣着八宝灵芝云纹,‘倒是个丰神俊朗的少年’,她心中暗自这样想着。
“你没事吧?”
“你没事吧?”
话音刚落,二人均是一愣,然后便同时笑了起来。
“我们还真是默契啊,”蒋暮云开口说道,“你一个人?”说完他就觉得自己失言了,这可是古代啊,怎么能莫名地问人家这样的话?完了,不会被当做流氓吧?他暗自瞥着少女的神情,见她没有什么反应,长出了一口气。
禾初晴尴尬地扯了扯衣角,“啊,不是,我和柑未走散了。她去买点心好久都没回来,我想去找找她,然后我就迷路了。嘿嘿。”
“噢,你是出来采买的?就你们二人?”蒋暮云见她没生气,便继续问道。
听他的意思,他定是把自己当成哪个府中的小丫鬟了,禾初晴心想,‘怪不得柑未说自己今日打扮得太简单了,还真的被错认了身份。呵呵,古代也这样以貌取人哈。不过也好,要不然自己这样的身份,当街和陌生男子说话,怕是会引来非议。’她打定主意,就点头应道,“嗯,是的。”
“你是哪个府上的?我对聿京还算熟悉,或许可以送你回去。”
“不用了!”禾初晴飞快地出声拒绝。见对方面色一僵,她赶忙解释道,“那个,东西和银子都在柑未身上,我要是自己回去了,会被夫人责罚的!”
显然,这个理由是充分的。
“抱歉,是我没考虑周到。那不如,我陪你一起找找柑未?”蒋暮云略带歉意地说,“她可有说,去哪一家铺子买点心了?”
额,禾初晴撇着嘴想了好一会儿,终于明白了,是吖,她压根就没问!毕竟,她只说想买些点心带回去,柑未就应声去了,她怎么知道柑未会去哪个铺子啊。
见少女蹙着眉半晌不说话,蒋暮云不知自己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到这个世界十八年了,因着这个时代的规矩,再加上书院又没有女子,他真是甚少和女孩子打交道,而且上辈子也没啥经验。如今,便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能傻傻地看着她。
感受到了蒋暮云的目光,禾初晴抬眸望去,就那样直直地撞进了少年眼睛里的星辰大海。她倏地移开了视线,咬了咬下嘴唇,气氛突然有些尴尬。
就在禾初晴盘算着说些什么打破僵局的时候,她突然听到了柑未的声音,“小姐,你在哪儿啊?小姐!”完了,柑未见到这样的场面怕是会炸毛了。禾初晴匆忙说道,“我看到柑未了,抱歉,我先走了啊。”说罢就急匆匆地走进了人群。
看着她的身影被人群隐去,蒋暮云才回过神儿来,‘这个时代也有如此随性的女孩儿吗?’他不禁这样想着,“诶呀,”他猛地拍了一下大腿,“都没问人家叫什么!”可几秒之后,蒋暮云又皱着眉沉思,‘第一次见面突然问人家名字是不是不礼貌啊?’
难,真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