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五台山,蜿蜒的石阶上,两个渺小的人影一前一后地向上攀着,周围五峰环抱,巍峨秀丽,越接近山顶就越显得清幽宁静,寒雾缭绕,如堕仙境一般。
眼看就要到山顶了,“万岁爷小心。”脚下一段崎岖,小坠子扶上福临的手臂提醒道。
福临不快地白了他一眼,“要说几遍才记得住,我现在不是万岁,不是皇帝,我只是个落魄的,一无所有的,无家可归之人。”
正惆怅着,眼中突然一亮,正前方,在那苍松翠柏的掩映之下,一座青砖古寺肃然伫立。他脱开小坠子兀自跑了过去,轻快地跃上几级台阶,欣然立在门前举头仰望,灰檐红柱间,匾额高悬,上书“清凉寺”三字。
小坠子跟上来扣了扣门环,不一会儿,一位穿着僧袍的小沙弥走了出来。
“阿弥陀佛,二位施主,请问是上香还是祭祀?”小沙弥合掌问道。
福临礼貌地回拜了一下,“这位师父,我们是来借宿的。”
“非常抱歉,本寺屋舍有限,不予外人留宿,二位施主请回。”小沙弥说完就要关门,被小坠子一把拦住,小坠子盯着这个眉目清秀的小沙弥仔细地打量了下,忽然惊喜地说道:“你是…你是文生?我是文宝呀,你不记得我了?和你一起当过乞丐,后来又一道被大师带回寺里来的那个!”
小沙弥一愣,随即也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小坠子,“哦,原来是你,文宝!好久不见,我都快认不出来了!”
“这是我家公子。”小坠子引见道。
福临想了一下,笑着说:“在下姓福,久闻玉林禅师精通佛法,见识广博,特来拜会。”
“快进来吧,禅师正在房中打坐,我去通报一声,他见到你们一定会很高兴的!”小沙弥一边带二人进寺一边说道。
玉林禅师从二十几年前就是这座清凉寺的主持,他深居简出,除了云游,几乎不踏出寺门,大部分时间都在闭关参禅。小坠子与适才那位小沙弥曾经同为市井乞儿,后被禅师收留,在寺中做杂活,分别赐名文宝,文生。后来小坠子机缘巧合入了皇宫,而文生则跟随禅师出家为僧。
老禅师是一位面目慈祥,和蔼可亲的花须老人,虽为得道高僧,却并不古板沉闷,所讲禅语浅显易悟,风趣机智,一堂晚课听下来,福临感受颇多。
暮鼓幽幽,漏断人静,禅房里映出微弱的灯影,福临来到禅师门前,徘徊了几圈,终于轻轻敲开了房门。
只见屋内陈设极为简朴,只一桌一椅,一方床榻,玉林禅师端坐于蒲团之上,身后的墙壁上挂有一个隶书的“禅”字。
福临郑重地走到禅师面前,一撩袍摆便双膝跪地,诚心诚意地说道:“在下愿追随老禅师参佛修道,恳请师父收下弟子!”
禅师微微一笑,道:“你先起来。”并示意他坐到对面的椅子上,“你因何要出家?”
“经书上不是说人生最眷恋,最放不下的,就是金银财宝和妻子儿女么?对于金银财宝一类的东西,我从未放在心上,而妻子儿女也不过是风云一般,易聚易散,如今,我已看透一切,茫茫尘世再无值得留恋之处,置身其中怕也只是一生愁闷罢了。”
“诸烦恼生,必由痴故,世间三毒乃贪,嗔,痴,小施主中的是痴毒,惟大智慧方能化解。”禅师一语道破其中玄机。
“请老禅师渡我!”福临不禁激动地喊了出来。
禅师笑着捋上绵长的胡须,“你不要着急,看透并不代表看破,不过你能有所顿悟已属不易,贫僧给你三日的考虑时间,三日后你若还执意出家,我便收了你,那本《金刚经》你先拿回去读一读吧。”
福临感激地拿起桌角的经书,“多谢老禅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