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逸居房后的两座墓前,东慧正持着一把竹扫帚仔细清理着,曲身间忽然从衣襟下掉出一封信。
“慧儿,额娘走了以后这封信你一定要看,把它收好。”
对了,额娘留给我的信!东慧赶快拾起来匆忙打开,的确,这几****除了没有止尽的悲伤与哀思外,竟将信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慧儿,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额娘和阿玛都已经永远地离开你了。”才读上一句,就勾出了她酸楚的泪在眼眶边缘打着转,“你的阿玛是一位真正的英雄,只可惜对权力太过贪恋了,额娘知道,他现在正和一些人计划着一件可怕的事情,而这件事足以毁掉他也毁掉我们全家!额娘无力阻止,如果不幸真的发生,我将同你阿玛一起承担这个后果,一起来赎罪。但是你,做为他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坚强地,勇敢地活下去,替咱们全家活下去!孩子,额娘有种预感,那一天也许不会远了,到了那时,你不要悲伤,也不要有恨,更不要去伤害那些始终爱你的人,额娘和阿玛会在天上看着你,祈祷你找到幸福的归宿。”
结在眼睑的泪珠终于留不住打湿颤抖的信纸,东慧脑中不断盘旋起皇上和费扬古他们所说过的话。
“摄政王蓄谋篡夺皇位是不争的事实!”
“看到弓箭手对准的人是你阿玛,我当时就吓呆了,后来进了伊犁城抓了那些回兵才知原来他们与摄政王早有勾结,想逼皇帝让位呢!”
“你现在是反贼的女儿,是过街的老鼠人人喊打!”
“勾结外敌,阴谋篡逆!”
原来…原来阿玛真的做了那种事!原来他真的…真的是……
阿玛你好糊涂啊,为什么不听额娘的劝呢?你可知道,就算你成功了,天下人要怎么看你,我和额娘要怎么面对皇上皇太后?
现在,家败了,你和额娘都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孤苦无依,我要怎么办……怎么办?
彷徨心痛间,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径直奔向院外,破门而出。然而,空荡荡的石阶上留下青苔被碾压过的痕迹,周围,就只有过路的一两个路人罢了。
凉意深重的东风夹着些许海腥气拂过耳后的敏感,东慧不禁打了个寒战,反倒愈加清醒起来,来不及失落,她毅然转身朝着心中的希望奔去。
“开门呐!快开门呐!”东慧焦急地扣击着辅首口中的铜环,“费扬古!费扬古我是东慧!”
沉重的大门被“吱”地挪开一道缝隙,从里面探出一颗脑袋,盯住她打量了几下,懒洋洋地问道:“这位姑娘要找谁?”
“我找你们家少爷,能不能劳烦你通报一声,或者让我进去也可以。”
“找少爷的?”家丁似乎有些警觉起来,“敢问姑娘尊姓大名啊?”
“我…我是……”东慧欲言又止,她第一次感到竟然会羞于提起自己的名字。
“没有名号在下怎么替你通报呀?”
她深吸了一口,鼓起勇气吐出口:“我就是摄政王的女儿,东慧。”
“什么?!你就是那个大反贼的女儿?!”家丁错愕得连眼珠子也险些掉下来,马上露出鄙夷的神情,啐了一口,“呸!大反贼生小反贼,一窝子的逆贼!要是我,早就去死了,还有脸出来见人?!”
“你…你凭什么欺负人!凭什么!”
“滚开滚开!懒得跟你废话!”家丁骂骂咧咧用力闭上大门。
失望的东慧一步一退倒下台阶,仰头看向那高不可越的灰脊,厚不可穿的青石墙,还有两只狰狞的辅首,瞠目张口,瞪着驱人的凶光。
阻隔在你我之间的,又何止这扇门呢?
她咬扯着柔弱的下唇,万分落寞,低下目光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