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熟睡中的沈凌被一阵杂乱的喧闹声吵醒,睁开惺忪的睡眼,他就发现破旧茅草屋外面站了很多粗布麻衣的村民,老僧不知何时已经醒来,正站立在屋前和那些人叙说着什么……
昨日与老僧的谈话之中他得知,佛域千灵山附近栖息了数十个小村落,淳朴的村民信仰佛门,建造了一些简朴的佛院寺庙,每日进庙上香,十分虔诚,期冀菩萨佛主能够保有他们风调雨顺,安居乐业。
“覃月禅师,请您一定要救救我们……”
“是啊,我连夜赶了八十里山路,翻越了两座小山坡方才赶到这里,禅师您一定要救救我……”
……
……
嘈杂的声音此起彼伏,沈凌站起身来走向屋外,略带疑惑地看着这些村民,不解地开口道:“怎么回事啊?”
成群的村民忽然安静了一下,看了眼沈凌,随即再次嘈杂起来。
……
“禅师,我们村子最近新生的两个婴儿无声无息间消失了,还有村中的许多家禽家畜也莫名其妙的被吃掉,难道是整个村子遭遇了诅咒?”
“是啊,我们村子中很多人感染了瘟疫,奄奄一息,难道是得罪了苍天?所以才降下来惩罚?请您化解,我们愿意付出一切……”
“我们谭家村一夜之间化无乌有,村中整整三百四十口村民全部死亡,上到古稀之年的老者,下到襁褓啼哭的幼儿,浑身干瘪枯槁,仅有人皮包着骨头,血肉都被吸食殆尽,仅有我一人去郡城之中的市集出售山禽,方才幸免于难,这难道是上天的惩罚吗?我们谭家村到底做错了什么?”一个中年汉子身穿劲装,腰背长弓,眼睛血红,仰天哭泣,大声呐喊道。
此刻,许多前来的村民神色焦急,带着恐惧和害怕,苦苦哀求着。
“诸位施主不要惊慌,稍稍安定,让贫僧来推演一番,看究竟是何人何物,滋扰凡间!”老僧‘覃月禅师’温和的说道,阵阵话音落入诸多村民耳中,仿佛一股神奇的魔力传递开来,霎时之间,连同沈凌在内的所有人心绪都宁静下来,无天无地无我,进入了一种神妙的境界。
老僧面色平静,正常的双眼虚幻起来,形成了左青右红的瞳孔,掌指竖立,逐渐变成了青色,神秘的光晕在手指之上流转,片刻,老僧虚空凌点,口中轻喝道:“乾坤无极阴阳借法—现”
顿时之间,风云飘荡,一道水波般的画面出现在众人眼前,画面之中,是一个安宁村落的夜晚,三道完全与黑暗融为一体的人影自空中驾驭着赤黄色云雾降落下来,无声无息间进入了谭家村之中,化为三道流光呼啸散开,流光所到之处,房屋拔地而起,卷向空中,妇孺老者,一个个熟睡中的鲜活生命被收割,精气血肉全部化为一道道的丝线融入着三道身影手中所持的黑色招魂幡之中,沉重灰暗的招魂幡渐渐发生了一些变化,隐隐浮现出一丝丝的血色,三道人影不停地吸收着一条条生命,口中发出一阵阵的桀桀大笑声,瞬移之间腾入天空之中消逝不见,片刻功夫整个谭家村再无一个活物,包括村民饲养的鸡鸭牛马,全部死亡。
“啊!”谭家村仅剩的那中年汉子目睹这一幕,狂吼一声,撕心裂肺,虎目中流淌下了血泪,‘这些畜牲,他们只是手无寸铁的村民啊,为什么要如此残忍?苍天,我恨啊!我一定要为你们报仇!’
众人皆是无言,默默体会这中年汉子心中的悲凉。
沈凌的脸色也有些难看,三百多条人命就这么刹那之间被全部收割,对于他心灵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此刻,他才真正体会在地府之中崔府君对他所说的话,一点也不夸大,这才是真正的修道界,冷血而残酷。
此刻的沈凌,心中忽然有些发冷,这就是自己心中一直向往的世界吗?或许是,或许不是!
“竟然是魔域的散修,爪牙都伸到佛域来了,看来他们是在修炼一种魔功,叫做‘血煞天魔功’这门邪恶的功法每一个月都需要吸纳数千人的精气血肉融入招魂幡中,看那招魂幡尚未完全变成血红色,显然他们还没有彻底祭炼成功!贫僧断定,一月之后,他们一定还会再来杀人修炼魔功!”
老僧覃月禅师神色严肃地缓缓说道。
“什么?这些人还要来?那我们怎么办?”
“覃月禅师,求您救救我们!”
……现场再次嘈杂起来,很多村民的脸上显露出了惊慌的神色,显然对于这种他们无法抗衡的力量充满了恐惧。
覃月禅师也是眉头微皱,神色肃穆,显然心中也在思索着什么……
半晌之后方才开口说道:“诸位施主,请你们回到村中立时通知所有人,大家紧急都聚集到村落中的佛祠中,我这里有数道佛门符箓,他们若是来了,立即将符箓置于中堂之中,可以抵挡这些魔域之人三炷香的时间,一旦他们出现,老衲便会感应到他们的方位,立即前往,要彻底消灭这些魔域之人。”说着,从怀中掏出七八张淡青色的符箓,这些符箓闪烁着佛光,祥和安定的气息散发开来,依次分发给村民。‘好了,大家速速回村,召集村民聚拢在一个地方,万万不可私自脱离。’
闻言,这些村民恐惧的神色方才稍稍放缓,各自匆忙地往回赶去……
破旧的茅草屋前,只剩下覃月禅师和漠然站立的沈凌。
“这一劫,是不是很难躲避过去?突兀地声音自沈凌的口中传来。”
“恩?没想到小施主倒是个心思细腻之人。不错,这三个魔域之人,贫僧恐怕无法对付。根据老衲的观察,他们三人应该都是炼心巅峰的修为,三人联合起来,怕是对上星极境初期的修士也不落下风。”覃月禅师长叹一声。
“您现在的修为……”
“我目前也是炼心境巅峰的修为,虽然佛门功法对于魔道之人有所克制,却也不能让我拥有战胜击杀三位同境界高手的能力。”
“既然如此,为何不让他们各自收拾行囊,逃离这里呢?”
“逃?你以为真的能逃离的了吗?有些劫数是必须要面对的,根本无法逃避,这些人体力健壮的一天行走也就数百里,那些老幼妇孺更少,然而这三个魔域之人数百里的距离仅仅只需三个呼吸便可到达,魔域功法阴森血腥,更擅长追踪锁魂,所以是逃不掉的!注定之劫,无从逃避。”
“既然你不是他们的对手,为何还要做殊死一搏呢?那样不是白白送掉性命?”
“有些事情,明知不可为却也要为之,贫僧修佛半生,修道半生,勘破生死轮回,哪怕是死,也决不能看这数千百姓遭逢劫难而无动于衷,小施主,一战之后,我若还未归来,你记住要离开这里,向北行走九千里,进入郡城中,那里很安全,至于日后,恕贫僧无能为力,一切都靠你自己了……”
‘阿弥陀佛’老僧一声长叹,不再言语。
沈凌神色复杂地看着老僧,心中不由地生出一丝悲凉之意。
修炼界有为追求绝强实力而屠戮天下的魔道中人,也有如老僧这般悲天悯人,心系苍生黎民的佛门中人,滚滚红尘,芸芸众生,修士也好,凡人也罢,皆是这天地中的一道风景。
他的心底忽然之间对老僧生出一丝的敬意。
“前辈,这一次让我与您一同并肩而战吧!”沈凌的声音铿锵有力,坚毅而果决。
“不行,你现在尚未踏入修炼一途,力气虽然比一般世俗之人强大,但是这次的敌人远不是你能抗衡的,听老衲的话,保住有用之身,不要做无谓的牺牲,况且你一旦出现什么意外,老衲很难向故人交代!”老僧连连摇头。
“前辈,您刚才的话我听的很明白,但大丈夫当顶天立地,哪怕是死也要死得其所,无愧天地,无愧长生、无愧本心,我想那位救我性命的前辈,也定然不希望看到他所救的是一个畏惧生死,只知逃避的懦夫吧!晚辈心意已决,恳求前辈答应!”沈凌的身音斩钉截铁。
许久,“唉!”老僧一声叹息,眼神复杂地看着他,许多到口的话却被那一双诚挚坚毅的眼神所打散……
“既然你心意已决,老衲没有办法说服你,但却也不能白白让你前去送死,从今天开始,你便跟着老衲修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