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云影无光时,两岸渐失柔暮里――沈从文。”程静满怀千万般诗意在日记本写下。
“叮铃铃……叮铃铃……”清脆的上课铃声突兀打响,程静颇为从容地合上日记,应着密码锁的“咔嚓”一声,几串数字把少女的流水思绪封存起来。
“我还有好些事要干,何须恋爱结婚,不谈不结,把时间放在所爱上,为自己为别人为国家。”
“我常常以站在道德制高点的角度评判、约束、指引自己一言一行,可遇见现实,有时不一定正确。”
程静缓缓停笔,深呼一口气,食指眷恋般划过细腻纸张,心里满意极了。
不对!我怎么忘记写日期了……连日期都不写,程静你还能做什么!好像除了嫁人,我什么都可以哎!
思及,她忍不住嘲笑自己。
程静再次打开日记,在字末细心地补上今年今日:2008,9.3。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我们总说时间无情,像一瓶慢性毒药,一点点将人带向死亡,折磨而美好。也总说时间有情,像一颗神丹妙药,一点点治愈身心,煎熬而健康。
“白瞎了一手好字!”
“中二少年欢乐多!”
“还2008,你咋不上天!”
……
龙飞凤舞的几行扭捏字,丑陋地爬在落款的后头,破坏了少女的情思,纸张的美观价值大打折扣,简直和名画上乾隆印章似的疯狂恐怖。
几乎在翻开的瞬间,程静脸色刷地一白,十分惊恐地环顾四周,即使每个人都在低头认真刷题,丝毫不在意她的异样,程静也谨小慎微,害怕不已。
她赶忙合上本子,又马上打开,慌乱重复着,嘴上还喃喃不停,含糊不清表述一切有可能出现的可能,心神儿也飞向了天际,全然忘了美丽的数学题。
不可能会有人知道我的密码啊,而且……就算知道,谁会傻啦吧唧地还留下痕迹,恨不得别人看不见!这……是掩耳盗铃、贼喊捉贼、自取灭亡吗?
怎么办,要不要查一下,还是算了?要不等他再现身,不过会有人会蠢了吧唧地留小尾巴?这人字这么丑,应该挺好找的吧。
程静抿抿嘴念念地想,决定暂且不在日记上写任何东西了。
哼!小样还想跟姐斗。
她极为认真地思索,不时忘我地点点头,敬佩自己的聪明伶俐,然后……
“程静!你……”
……
“你干什么呢!丁睿!”
“老班,我这不还没来得及干什么,就被你逮住了。我也想再有一番成就,可……实力不允许啊……”他从容应答道。
众人哄堂大笑。
“你……你给我出去,出去,站走廊!”
丁睿抱拳:“小的得令,大王。”
众人再次发笑。
于是丁睿就在千万双眼睛的注视下,悠哉悠哉地步上通向外面世界的“红毯”。出门后,则十分熟练业务:背倚白墙,微微皱眉,装出一副深沉苦逼样。
脑子却时刻关注着课堂进程走向,不时感慨叫好,添油加火引向高潮,待到铃声落下,稍作休息,又预备揭开下一出戏幕。
站走廊真的一点好处都没有吗?当然不是。丁睿想,也许只有这时候他才有机会欣赏落日的余晖,被晕染被鲜妍的彩云。可能这是自己对学校最后的留恋了,他如此想,下意识轻叹口气。
“日落云影无光时,两岸渐失柔暮里。”丁睿脱口而出。
“晚风吹起你鬓间的白发,抚平回忆留下的疤……”
广播站播送着今年流行歌曲,紧跟学生们的青春潮流。
嗯,其实那人也还是有点文采的……
就是脑子不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