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园殿里。
“倾芸长公主听旨”
“臣妹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酌倾芸长公主姿容秀丽,德贤聪淑,风姿卓越,恭言慎行,实为和亲之上上人选,今我大梁与临朝修好,为显我大梁诚意,愿与临朝永为交好,特派倾芸长公主前往和亲,钦此”
“公主殿下,接旨吧”
倾芸长公主—当今大梁新帝嫡妹,也是唯一的妹妹—聂青云,此时还未明白发生了什么。只见她轻抬头,接过了张德胜手里的圣旨,柳眉微蹙,秀发宛如半朵菊花,额间仔细贴了桃花花钿,更加显得面色如春,樱唇凤眼,鬓发如云,身着一件象牙白曳地长裙,外罩一件镶金银丝绣五彩樱花的席地宫纱,显得轻盈而又活泼。
什么?和亲?
聂青云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张德胜看了聂青云一眼,轻轻摇了摇头,皇家儿女,又能好到哪儿去呢。
轻轻给阿袖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好好照顾公主,和亲要是出了岔子,谁也担不起责任。
“公主殿下,陛下还多调了三千羽林军来保护着您,您可不要让陛下失望啊”张德胜说完,一挥拂尘,转身而去。
“公主,地上凉,您先起来”阿袖担心的看着聂青云。
“阿袖,皇兄下旨,要我和亲?”聂青云一脸不可置信的样子,她可是皇兄唯一的妹妹啊!和亲?去临朝?大梁的宿敌?皇兄怎么舍得!
她原以为这圣旨许是皇兄又赏了什么有趣的玩意儿下来,可谁曾想,是这样一道圣旨……
“公主…许是…圣上有什么难言之隐呢…”阿袖急忙说道,可说出来的话又吞吞吐吐。
“难言之隐?皇兄他是天子,会有什么难言之隐!”聂青云一脸悲戚,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是皇兄做出的决定。
虽然后宫不得干涉朝政,可她身为大梁唯一的嫡公主,自然也知道前朝发生的一些事。
她知道临朝陈兵边界,她以为只要两国好好谈判,没有过不去的坎。
在她眼里,大梁勇士颇多,精兵成万,和临朝打一仗也不是不可。
可她万万没想到,没想到,平日里最疼他的皇兄,会派她到临朝和亲……
临朝与大梁作对了数百年,她这个嫡公主嫁过去还不知道要被临朝人怎么欺负呢,可能…可能嫁过去就再也回不来了。
“不行!不行!我不去临朝!皇兄!我不去临朝!”聂青云痛苦万分,哭哭啼啼的跑了出去。
而她的侍女阿袖,也急忙追了出去,公主虽说是陛下的同胞妹,也不能轻易顶撞陛下啊,毕竟……陛下已经不是当初那个殿下了……
娇人殿
聂青鴻轻左手抬起面前美人的下巴,右手在白皙细腻的脸上滑动着,作似就要亲了下去……
“陛下,您可好久没有来沁儿殿里了呢”美人娇滴滴的说道,脸颊上浮现一抹红晕,眼神里满是柔情。
“朕今儿个不是来了吗”聂青鴻全无在朝堂上的正经样,慢慢把手向下滑了下去,重重地在美人的水蛇腰上捏了一下。
“啊~”美人娇喘了一声,声音媚得就要掐出水来。
满室春光。
“皇兄!皇兄!”
“公主殿下,您不能进去啊,公主殿下”
“大胆奴才,你也敢拦本公主了是吧,是不是知道了本公主要去临朝和亲,你也瞧不起本公主了?”聂青云说到这儿,顿感委屈,作似就要哭了出来。
“公主冤枉啊,公主,奴才哪儿敢啊”这小太监哪里见过这架势,急忙跪下起赔罪。
小太监是哑巴吃黄莲,有苦说不出啊。这一边是皇上,一边是长公主,哪边也得罪不起啊!奴才只有一个脑袋,怎么够掉啊!
聂青鴻正在兴头上,好好的兴致却被外面的喊叫声打断,不由得心情烦躁。
聂青鴻瞬感疲乏,一把甩开了手上娇美后妃的脸。
“给朕更衣”
“是”沁儿知道聂青鴻现在心情不好,不敢多说话,生怕皇帝一个不高兴,拖她下去杖责几十。
伴君如伴虎,是福是祸,谁说得准呢。
“青云!不可胡闹”聂青鴻皱眉看着自己的妹妹,虽说帝王无情,但聂青云是他所认为的,唯一的亲人了……
母后自小宠着她,现在父皇母后去世,身为兄长,聂青鴻自知这件事聂青云一时半会儿难以接受。
可是,身为公主,不去和亲,价值何在呢?
“皇兄!云儿不要去和亲”聂青云泪眼婆娑,希望从皇兄眼里看到一丝动容,希望早上那道圣旨只是皇兄一时思虑不周……
“和亲大事,岂是你能说了算,回你的柳园去,休要在这儿胡闹”聂青鴻不耐烦的说。
不把大梁放在心上的公主,还配做公主吗?
聂青鴻瞬时不再对这个妹妹抱有太多希望,顺顺利利和亲,就是报答这十几年大梁对她的养育之恩了。
“皇兄!您明知道…”聂青云不敢再说下去。
聂青鴻一改温和的脸色,变得阴狠起来,一步步得走近聂青云“知道什么?嗯?”他抬起手狠狠的捏着了聂青云的下巴。
聂青云看着眼前的男人,似乎登基后就不再是原来那个疼她爱她的皇兄了,感受到下巴传来的头痛,聂青云快要哭了出来,可是她忍住了。
“知道你喜欢的是朕的摄政王吗?”
“皇兄……”
“午后到朕的御书房来,朕就让你彻底断了念想”说罢,聂青鴻甩开聂青云,大步的出了殿门。
阿袖刚刚不敢进殿,只在皇帝走出殿门后才匆匆跑进来。
看见那个泪光闪闪的公主殿下抚着发红的下巴,静静的站在那里,孤独而又冷清……
“公主,您没事儿吧”阿袖一脸焦急,扶住了快要倒下的聂青云。
阿袖暗自叹息,这就是皇室的悲哀吧,享受着百姓羡慕的荣华富贵,却感受不到民间最平凡的快乐,亲情与爱情……
“公主,我们回去吧”
聂青云抬头看着聂青鴻离去的方向,喃喃道“皇兄,到底是为了大梁,还是为了你自己呢?”
………
摄政王府,书房。
秦终镜一袭白衣,袖边苍鹰环绕的刺绣,上好的蓝田丝绸做的腰带显得身材伟岸,一块白中透蓝的玉佩挂在腰间。只见他斜靠在雀羽做成的靠垫上,纤长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竹简,黑发随风吹起,整个人显得散漫而慵懒,透露着一股高贵的气质。
咚咚咚,敲门声起。
“进”秦终镜闭着眼睛,浓密的睫毛在眼底打出一片阴影。
不见其人,便知其谁。
“王爷,皇上请您午后到宫里去一趟,您看我是去回了呢,还是…”来人是张榆,张管家。
“告诉张德胜,本王会去”
“是”
慢慢睁开眼睛,秦终镜的眼里一片阴霾。与之前的慵懒不同,现在的他,更多的是阴暗。
聂青鴻,本王不是你的附属物,不是你要时便应,不要时便杀的。
午后,御书房。
“终镜,朕打算与临朝和亲”聂青鴻似讨论般的和秦终镜说道,眼神只停留在面前的折子上,不看秦终镜。
“陛下圣明,此时和亲,确为上上之法”秦终镜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笑意,不卑不亢的向聂青鴻说道。
“那你认为,何人最适合?”聂青鴻轻轻用手摩擦着手指上的玉扳指,似是毫不在意般问道。
“陛下,临朝并非小邦国”
“朕明白了”
“若无它事,臣先告退了”
“也好,若那丫头来你这儿闹腾,只管赶回来”
“陛下说笑”秦终镜拱手作揖,利落的转身离去
聂青鴻慢慢抬起头,看向了侧方的屏风。
无人回应,聂青鴻也不恼怒,顾自起身。又侧过头说道“好好备嫁吧。之前的事,朕不与你追究,若再做出如此不顾皇家颜面的事,朕决不轻饶。”
屏风后的聂青云,紧紧咬着嘴唇,尽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阿袖担忧的看着公主,怕她伤着自己。
“公主,您别伤心,许是摄政王他…他已明了陛下的决心,若此时表露出对您的喜欢,那是对您的不利啊”
聂青云自嘲的笑了笑。
“喜欢吗?我早就该清楚的。阿袖,我早就该清楚的”
秦终镜,那个清高孤傲的男人,那个从未正眼看过他的男人…不管她怎么优秀,她从没有入过她的眼!
她从小便跟在他的身后,镜哥哥镜哥哥的叫呀,叫呀…
她知道父皇和母后也是青梅竹马,感情深厚…
她以为…他们也能的…她以为,只要自己不放弃,终有一天,她的镜哥哥,能像父皇爱母后一样爱她…
可是,她现在等不到那天了。
她要走了,离开了。
真的愿意放手了吗?聂青云问自己,却无人回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