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要不是我师傅死得早,你们怎么敢这么对我。”武古道很是郁郁。
其实整个画山派已经基本没人记得他师傅了,就是武古道自己,也早已忘了师傅的样貌,只记得他姓康。说起来这位康师傅还是当今画山派掌门金麦郎的师兄,只是当初和金麦郎争夺掌门之位失败,康师傅后来没过多久就病死了。所以他这一脉日子就不好过了。
武古道是康师傅的第三个弟子,前面还有两个师兄。
大师兄在康师傅病死后,改投了金麦郎门下,如今的日子还算过得不错,只是总不是金麦郎亲传的,也没有太受重用。好在他对武古道还颇有照顾,不然武古道会过得更艰难些。
二师兄在大师兄改换门楣后,便和大师兄交恶,早前被派去了北方战场上后,武古道就再没见过他,虽然应该还没死,不过北方苦寒之地,想来日子也不会过得太好。
武古道背着一个灰扑扑的包袱,着一身宽大的灰色道袍,前后各有一个八卦阴阳鱼图案。头发松松散散,随便用一根木簪挽了一个髻。相貌倒是算得上清秀,只是多了几分跳脱之气,他懒洋洋地在石阶上走着,看着这些如画的景色,心中百感交集。
这还是他第一次出远门。
昨晚大师兄知道消息后来看过他,只是他自己并无权干涉这些指派,又没那么大面子能改变这次指派,只有摇摇头,给了武古道一点盘缠聊表心意,再好生叮嘱一番。
武古道也知道他的难处,自然不会有什么不满,反而很是感激。恐怕整个画山派,现在只剩两位师兄会对他好了。
到了山下的镇上,才刚刚中午,武古道觉得腹中饥饿,向酒楼走去。
酒楼的掌柜老潘和他是老相识了,他在山上被其他师兄弟们排挤的时候,经常被派下山来做些跑腿的活计,每当饿了就在酒楼吃点东西。
一进门,武古道就喊道:“掌柜的,来碗素面。”
老潘正在打着算盘算着账,一抬头看见是他,倒是笑了:“哟,小武啊,怎么,今天又被派下来跑腿了?”
武古道寻了张桌子坐下,叫苦道:“什么跑腿,我这回是跑断腿了。你先给我拿面来,我要是饿死了可就再和你讲不着了。”
老潘下去,只一会儿就端了碗面过来喊道:“一碗素面来了!”把面放在他桌上,自己在他对面坐下,压低了声音:“老规矩,鸡汤面。”
武古道赶紧接过来,哗啦哗啦几口就划拉完了,然后用袖子一抹油光光的嘴感慨到:“这么多年了,还是馋你这一口。货真,料还足。”
老潘笑骂道:“也就是你这猴子了,其他人哪有这么好待遇。就你们山上其他的道爷,谁敢吃这个啊。”
武古道嘿嘿一笑,说道:“那是他们不懂。只是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吃到了。”
老潘扫了眼他桌旁的包袱,问道:“怎么,要出远门啊?”
武古道苦着脸答:“确实挺远。”
“看你这样子,怕不是被逐出师门了吧?”老潘打趣道。
“你还真别说,还真就差不多。”武古道也不含糊。
老潘稍微正经了点:“说吧,到底怎么回事啊?”
武古道答道:“唉,我被指派去从军了。绵州。”
“那边现在可不是个好去处啊。”老潘脸上严肃起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又会打起来了。”
“没办法啊,谁叫我命苦呢。要不,你帮我说道说道?”武古道笑着说。
老潘脸色一变:“去、去、去、去,我就这山脚下一个酒楼的小掌柜,这酒楼都还算你们画山的产业呢,我说得着嘛我。你这小猴子走了我还省心呢!”
“那行吧,结账,我走了。”武古道站起来伸手摸钱。
老潘伸手一拦:“这顿饭的账先赊着,等你回来了再付。”
武古道也不矫情:“那我可真不客气了啊。你自己可得记好了,到时候要是忘了可不能赖我。”
老潘轻轻在他屁股上拍了一记:“去你的吧,你只要回来我就跟你要。”
当下两人不再多言,就此别过。
武古道出了酒楼,并没有直接上路,而是在镇里各处逛了逛。
由于这镇子里大部分产业都算是画山的,因此画山弟子买东西还是很便宜的。
他先是买了双鞋带上路,又买了点干粮准备路上吃,想了想,还买了个水囊。
绕了一圈后,感觉好像再没有什么其他东西要补充了,这才向镇外走去。
其时间,头顶白日高照,斜风微凉,几羽寒鸦向镇北飞去。身周来往行人虽多,却似与他再无瓜葛。
……
某天上午,节士邦带着幕僚就风尘仆仆地赶到了绵州。
看着绵州城墙,节士邦眼里也有一丝疲惫,轻轻咳了两声,说道:“唉,终于到了。”
那个幕僚同样满面尘土:“大人,你的伤。。。”
节士邦摆了摆手,道:“不妨事,我们进城吧。”
此时,绵州同知韩彬率领一众官员已经来到了城门外,纷纷排开恭迎节士邦的到来,节士邦和他们略一见礼。
韩彬向节士邦笑道:“大人,下官已在听风楼里摆下了宴席,为您接风洗尘,还请大人赏脸。”
节士邦正色道:“国事当头,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韩彬不敢违背,躬身应是。
节士邦又一指身后的官兵,对韩彬说:“这五十个兵丁是我向龙潜知府借的,这些天跟着我赶路也累了,你让人安排他们歇一夜便回龙潜府去复命吧。”
韩彬当下便差人给这些官兵安排住处,众官兵向节士邦道了谢,便随那人去了。
节士邦遣散了无关的大小官员,只留下了韩彬、巡检、兵曹等绵州的高层军官,一道到知府府中迫不及待地地开始整顿兵马。
他需要熟悉西北路的军事防御分布以及现有的兵马情况。
因为他的感觉不太好。
他的时间很紧。
他着众人向自己仔细介绍了西北路的大概情况及绵州的情况。
他又仔细询问了过去西烈与南文之间的军事摩擦。
他首先要搞清楚,陈宇斌发动战争,到底是想做什么。
其实在陈宇斌称帝以前,西烈和南文的边境上就已经不太平了。
在西烈南部边界与南文毗连相接之处,有一条横向的前山山脉,该山脉自东北向西南方向延伸。在东到宁州、嘉州,西至并州、富州两千余里的边境线上,形成了一条南文与西烈的天然分界线,称之为“山界”。
自陈宇斌称帝建国之后,南文和西烈两国均沿着前山一线积极布防。陈宇斌为了突破文军的防线,经过多次试探性的进攻以及派人侦察,终于摸清了南文整个西北地区的边防情况。
在南文的肃州、阳州一带,边寨排列十分密集,而且有南文久经沙场的林坦、柳复等将领把守,加上西烈没有在那处渗透成功过,一直不清楚那一带的山川道路的具体情况,很难打开缺口。
而川州、原州一带,壁垒坚固,屯兵颇多,尤其是戍守于这一带的南文弓箭手和骑兵,兵甲精良,陈宇斌如果把这里作为突破口,也不能稳操胜券。
至于洮州、临州一带,有西域密藏国的部族首领率兵驻守,并与南文结成联盟,牵制西烈,陈宇斌也不想两面树敌。
只有甘州、绵州一带,因为地广人稀,有不少可以偷偷潜入的山路。边寨又比较少,各边寨之间相隔距离又远,士兵也不太多,还没什么久经沙场的精兵强将。陈宇斌曾多次派人偷入其中,绘制了山川地形图。加上绵州知州严维胆小怯懦,相比之下,绵州便成为了陈宇斌比较理想的和稳操胜券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