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酒醉
他从床上爬了起来,赤着脚走在柔软的地毯上,并不觉得冷。手终于握上门把的时候,他轻轻抖了下,掌心微微出汗。
门缓缓推了开去,恍忽中看到一个穿着薄薄绒线衫的女子跑了出来,一脸惊喜地看着他:“夜,你回来了?”
一边拖着他进门,一边开心地道:“我今天和季薇去逛书店买了最新的食谱回来,点心刚刚做完还是热乎乎的。我尝过了哦,味道很好的。”
女子仰起脸,额发微微有些汗湿,小脸红彤彤的,鼻尖还沾了点脏物,神情既是羞涩又是得意:“我知道你不喜欢太甜的,所以只放了很少的蜂蜜。尝尝看好不好?”
“好……”
端木夜低声应道,双手如着魔般伸了出去,想要抱住那小小的身躯。然而,脚下一个趔趄,他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掌心,空荡荡的房间,一股久无人居住的寂寥感扑面而来。
他猛地握紧了双拳,咬紧了牙关,才能勉强将心底撕扯般的痛压制下去,一步步往里走。
厚而轻软的绒毛地毯上,她赤着脚踩过,穿着他宽大的睡衣,露出洁白修长的腿,一路走来淌了歪歪扭扭一条水渍,看的他口干舌燥,却用无辜又抱歉的眼神看着他说:“夜,我……我忘记拿睡衣进去了。”
长形的书桌上,她如乖顺的小猫般蜷缩在自己身边,微眯着眼,一声不响等自己忙完。然后,等到自己终于可以关上电脑喘一口气时,才发现她已经枕着手臂沉沉睡去,口水流了满桌。
柔软的大床上,夜夜抱着她入睡。那么怕冷的一个人,总喜欢蜷着自己,寻找最温暖的地方缩进去。只要一睡眼迷蒙,就会自然而然缩进他怀中。
柔软的被子整齐的叠放在床上。端木夜想起难得的假日,自己要带她去做身体检查,她缩在被子里死活不肯出来。末了索性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很委屈地看着他:“我不是木夕夕,我是一条被子。”
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又加了一句,“夜,你也来做被子吧。”
端木夜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恨不能把她搂进怀里狠狠“惩罚”。正沮丧地暗骂自己疯了,准备跳上去做被子的时候,妈妈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夜儿,你和夕夕快起来吧,太阳大好的,让吴婶把被子和床单都拿出去晒晒。”
端木夜愣了愣,随即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斜睨着被子里的某人道:“你还要继续当被子吗?”
木夕夕眨了眨眼,滴溜一下从被子里钻出来,开始穿衣服……
爱过才知被爱的幸福,伤过才知受伤的痛苦。
端木夜看着那再没有被蹂躏成一团的被子好久,脸上几乎让他面皮僵硬的笑容才慢慢褪去。
痛啊……为什么会如此疼痛?
不似当初黎巧儿离开那样撕心裂肺惊涛骇浪,却像蜘蛛丝一般在他还未察觉的时候就一点一点缠住他,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痛入骨髓。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剧烈的颤抖,因为痛苦,因为镌刻得那么深的爱恋。
两个月,真的只有短短两个月,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记忆?忘不了,抹不掉,像是刻到了心里一样,誓要跟随他一辈子。
走到梳妆台前,他恍惚中好似看到她正坐在那里,披着一头微湿的头发,撒娇着对他说:“夜,帮我吹头发嘛。”
“自己吹。”
每当这个时候,坐在床上看书的端木夜就会没好气地斜睨她一眼,可是嘴上这么说着,却放下了手中的书,下床来了她的身边,在她得逞的笑容里接过了她举得高高的吹风机,认命的吹了起来。
镜子中反射出两人的脸,木夕夕笑的一脸甜蜜,而端木夜那强装冷酷的嘴角却微微弯起,带着一丝无奈和宠溺。
目光忽然胶着在梳妆台的一个精致小盒子里,有一抹细小却遮掩不了的光芒反射出来,刺得他瞳孔一阵一阵发疼。
端木夜几乎是颤抖着将东西从盒子里取了出来,看着看着,随即笑了出来。他听到自己干干涩涩的笑声,带着浓浓的自嘲和痛恨,还有隐藏得极深的绝望。笑声嘎然而止,端木夜大步走出了这个卧房,木门在他身后砰得一声关住,像是隔绝了两个世界。
木门里有个化妆台,化妆台上放着一枚精致小巧的戒指,铂金的指环镶嵌一颗不大的钻石,式样简单,看上去却很朴素典雅。那钻石闪烁着银白而刺眼的光芒,不经意间看去,就如命运对世人的嘲笑,冰冷而绝情。
同学会比预想中的无聊,还有一堆搭讪讨好的人,端木夜坐不到两个小时便出来了。黎巧儿还留在那里,所以他让司机留下,好在宴会结束后送她回家。
自己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明明身边人来人往,却还是觉得很孤寂。端木夜看着几辆计程车从身边擦过去,却始终没有伸手拦下来。
他不想回那个家,回去做什么呢?那里没有木夕夕,没有亲人,冰冷孤寂的像一座坟墓。
出神的时候被撞了一下,是一对相互搂着走出来的男女,看不清面目,但动作很暧昧。端木夜往他们相拥走出来的酒吧看去,里面黑漆漆的,气氛却很热烈,站在门外都能感觉到汩汩冒出来的热气。他抬头看了下,只见霓虹灯闪烁着店名——BachelordomBar.连他自己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会迈出那一步,这样的酒吧他是知道的,人多、混杂、酒水档次低,而且真正赖以为生的利益是援助交际。以前,他连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进来了。
坐在吧台上要了杯威士忌,品了一口,那辛辣却不地道的酒精味让他微微皱眉。身侧不时有眼波抛来,至少有六双眼睛在他身上打着转,但端木夜并不在意。他将那劣质的威士忌酒一饮而尽,干燥辛辣的刺激几乎让他咳嗽出来,可是很快又觉得胸口莫名暖烘烘的,比之刚才的冰冷畅快了许多。
于是他动作优雅的打了个响指,不片刻,服务员将满满六杯酒端到了他面前。
端木夜一杯接一杯的喝,酒精烧得胃火辣辣的,却不觉得痛,只有带着绝望的畅快。耳边隐约响起欧阳学姐的话:“我六个月前在机场看到她了,和一个男的在一起,那男的抱着她,形状很亲密……你问谁?还能有谁,当然是你的妻子,木夕夕了!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要不是你在发布会上说她是你妻子,我又曾跟她同校,肯定要以为认错人了……”
“砰——”
杯底重重撞击到桌台,让他整个人都随着那余音微微发颤。
木夕夕!木夕夕!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口口声声说爱我,却在卷了我的钱后和别的男人私奔!你把我当什么?你到底把我当什么?